一場暴雨，將兩人淋了落湯，晏三合什麼事都沒有，謝知非卻發起高燒來。

狂風暴雨的深夜，哪個太醫都不會出診。

李不言命湯圓把家里的烈酒都拿出來，倒進臉盆里，又命丁一把巾蘸了酒，給三爺手心腳心，還有太。

裴笑問這是哪來的辦法？

李不言說這是娘自制的方，小時候高燒，娘就用這個法子替降溫，一個時辰后肯定見效。

裴笑在那一刻，好奇心達到了頂峰。

李不言提娘的時候很多，可爹是誰，卻從來沒有說起過。

爹是誰啊？

不到一個時辰，三爺的燒果然退了一些。

另一邊，湯圓熬了薄薄的米粥。

三爺趁熱喝一碗，捂著被子發汗，晏三合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床邊守著。

謝知非醒醒睡睡，睡睡醒醒，每次睜眼看到晏三合，心里就很安穩。

好像外頭再大的風，再大的雨，都與他沒有一關系；

好像鄭家的那些人那些事，他都能咬牙扛過去。

他沒讓晏三合去休息，哪怕睡著了，手還死死的拽著的手不放。

他躺在那兒的時候，臉上的五更明顯，廓也更立，晏三合累了就趴在床邊打個瞌睡，醒了就盯著他的臉看。

這張臉真好看啊。

總覺得看不夠。

兩人互通心意以來，話沒說過幾句，親熱的事更是沒做過幾件，最出格的，就是剛剛在雨中長久的相擁。

可總有一種覺，他們彼此相伴了好久好久，久到他不說留下來，也知道……

他不想讓走！

裴笑過珠簾看著屋里的兩人，不知為何，心酸的想哭。

一個記憶力日漸衰退，一個心悸病又犯，日子過著過著，怎麼就過了這樣？

想當初晏三合還沒有進京那一會，他和謝五十三天兩頭勾欄聽曲，賭坊賭錢，甭提多逍遙了。

什麼心悸，不存在的。

就是晏三合們進京的頭一年，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啊，解心魔的同時，他沒事還能和李不言斗個什麼的。

那時候他還沒有發現自己對李不言心；

那時候晏三合還只是個神婆；

那時候他是爹娘的寶貝，謝五十是謝家的寵兒。

如今？

裴笑心里長長吁出口氣，轉離開。

……

清晨，謝知非的燒徹底退了，才肯放開晏三合的手。

晏三合回房沉沉睡了兩個時辰，一睜眼，換謝知非坐在了的床前，含笑看著。

“半個時辰前，沈沖來別院，問心魔的況，我推說你在睡覺，讓他先回去。”

謝知非下，“這事兒怎麼一個章程，要你拿主意。”

“你怎麼每次，都喜歡坐我床邊？”

晏三合雖然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形象，但在心上人跟前，和別的姑娘一樣，總不想蓬頭垢面的樣子被他瞧去。

“習慣了，不嫌棄你難看。”

謝知非頭發。

“起來吧，懷仁那頭總要給個待的，這事兒躲不過去。”

“先吃飯，再議事。”

晏三合悶聲又接了一句：“是該有個了結了。”

……

飯桌上，多了一個陸大，正好湊滿一桌。

李不言幾個拼命往陸大碗里夾菜，臉上討好的笑，比那道鯽魚豆腐羹，還要要稠上三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高手遇高手，講究的就是一個“服”字。

一頓飯，差點沒把陸大給撐死，沖晏三合扔下一句：“小主子，你們議事，我去外頭給你們守著。”

門掩上，屋里的線一下子暗下來。

晏三合起，習慣在屋里踱了幾步后，開口道：

“鄭家的心魔分兩個部分，一個是鄭家的冤案，皇帝下了罪己詔后，戰馬好一半；另一個部分是老將軍的死因。

如今他的死因也已徹底弄明白，這也就意味著心魔解到這里，就可以點香收尾，只留下一個尾，是我自己的事，和心魔沒多大關系。”

謝知非聽說起過，“你是想查出，誰把海棠院的事，捅到皇帝那邊的？”

“是。”

晏三合：“把我送走的這個計劃，雖然說是倉促行事，但鄭老將軍對海棠院的保護，可謂不風，也算合合理。

那麼，是誰窺見了海棠院的？又為什麼要把捅到永和帝那邊？”

話到這里，突然咬牙切齒起來。

“這個人，我必須查出來，也必須將他殺死。”

謝知非心頭也恨，如果不是這個人，鄭家不會被滅門，老將軍不會戰死沙場，一切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如果說永和帝是鄭案的罪魁禍首，那麼這個人就是始作俑者。

“一刀殺死太簡單。”

謝知非冷笑：“這種下作小人就該五馬分尸。”

李不言一拍桌子：“碎尸萬斷。”

裴笑握著拳頭：“死了還得拿出來鞭尸。”

話一句比一句狠，晏三合咬的牙卻慢慢松了下來，很奇怪，恨意有了人分擔，似乎一下子淡了不。

“下面我們要討論一件事。”

深吸一口氣：“怎麼面對太子殿下。”

這話一落，所有人腦子里浮現的，是統一的兩句話：

第一句：怎麼又要面對太子殿下了？

第二句：能不能不要面對啊？

“沈沖一早來，就意味著嚴喜對我們說了什麼，太子都知道，他已經等不急了。”

晏三合停頓片刻后，艱難道：“而鄭家的心魔，點香的人應該是我。”

兩句話乍一聽連不起來，但所有人都明白晏三合話里的意思。

鄭老將軍的死因，扯著海棠院的雙胞胎；

如果晏三合點香的話，無異于承認是鄭家人。

為什麼會是鄭家人？

是怎麼從那場殺戮里逃的？

是不是雙胞胎中的一個？

一個問題連著另一個問題，一個真相接著另一個真相，晏三合的驚天世，就再也掩蓋不住了。

謝知非：“不能說！”

裴笑：“不能說！”

李不言：“不能說！”

三個聲音，幾乎是同時喊出來。

李不言這麼說在理之中，謝知非有些吃驚地看著裴笑。

裴笑眼角微微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喊出來了，可能是直覺告訴我的吧。”

裴笑沒有說真話。

并非直覺告訴他的，而是他被永和帝謀殺鄭玉老將軍的計謀給震驚到了。

“三爺。”

朱青頭了：“如果不說，殿下那頭待不過去。”

黃芪苦著臉：“得想個什麼好辦法？”

丁一：“能想什麼辦法呢，殿下很聰明的。”

屋里，徹底的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