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斬釘截鐵,「他的排班表我都背下來了,昨天本就不是他的夜班。」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了把眼淚,咬牙道:「我要和他分手。」
然后蘇蘇就把我拖到了慕時家門口,按響了他家門鈴。
「他今天是白班……」
我話還沒說完,門開了。
慕時站在門口,臉上尚且殘留著幾分倦,看到我,微微頓了一下:「南嘉?」
蘇蘇翻了個白眼,把半醉的我推到他面前:「來,南嘉,把你要說的話跟他說一遍。」
我在心里給自己鼓了鼓勁,然后借著醉意大聲宣布:「慕時,我再也不喜歡你了!我要和你分手!」
慕時的神竟然沒有毫意外。
他只是輕輕勾了勾角:「陳南嘉,你真的喜歡過我嗎?」
9
蘇蘇在我后嘆了口氣:「我就知道。」
我試圖回頭看:「知道什麼?」
結果扶著我的腦袋,強行掰回來:
「南嘉說,你和你的一個病人有曖昧關系,而且已經跟表白過了。而且你不打算跟南嘉結婚,只打算和玩玩。至于你的想法,我猜不到,你們自己談吧。」
把我推到慕時懷里,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一個小時。我就等在樓下,一小時后如果問題還沒解決,南嘉依舊打算和你分手,我會接走。」
說完,不顧我的挽留,轉進了電梯。
我要追過去,卻被慕時握住手腕,一把拽了回來。
房門啪地一聲關了,他把我按在玄關的墻壁上,一字一頓道:「陳南嘉。」
「能不能別鬧了?」
我被這個鬧字激怒了,用力掙開他:
「我鬧?慕時,你這個渣男,是你就沒把我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和我結婚,你本就只是想和我玩玩!」
慕時沒有立刻應聲,他松開我的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底一片冰寒,盡是抑的怒火。
「你說,我不打算和你結婚?」
他語氣中約帶著一種輕緩的危險,然后轉去臥室,把份證和戶口本摔在我面前,「如果你愿意,我現在就可以和你結婚。」
「可是你敢嗎?」
「我為什麼不敢?」
我最不了激將法,何況熬了一夜沒睡,又喝了酒,整個人都于激昂狀態,當即拖著慕時的手往外走。
到樓下時,蘇蘇還等在那里。
看到我,微
愣了一下:「你們這是要去干什麼?」
「去領證。」
蘇蘇一臉看神病的表,又把目轉向慕時:「瘋了,你也陪著鬧?」
「為什麼不呢?」慕時冷冷地說,「我倒是真想知道敢不敢。」
我氣得腦袋都快冒煙了,步伐走得更快:「走啊,誰反悔誰是孫子。」
一直到兩本鮮紅的結婚證拿在手里,我才漸漸冷靜下來。
重新坐回車里,我轉頭看向慕時,他也著我:「冷靜了?后悔了?」
我死鴨子:「說我,那你呢?」
他淡淡道:「我一直都很冷靜。」
「那我們現在就談談路玉的事吧。」
我那本結婚證,眼睛眨也不眨地著他,
「你昨天晚上應該不值夜班,但我給你打電話,接起來的卻是路玉。說我是你的前友,還說你已經跟表白了,現在你喜歡的人是。」
其實這些話我并沒有完全深信不疑,只是當時慕時已經三天沒有聯系過我,而且我還看到他跟他媽媽的對話。
三件事湊在一起,緒催化,我整個人發了。
但如今冷靜下來想想,又覺得的話其實沒什麼說服力,而且電話打來得也太巧了。
慕時的神忽然變得冷冽起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通話記錄被刪了。昨天的確不是我值夜班,只是割了腕,淋淋地跑到醫院來,說不見到我就不包扎。同事怕真的出事,死在醫院,所以就聯系了我過去。」
「我到醫院后,才肯輸和包扎,又說自己沒帶手機,要借我的手機給爸媽打電話。所以我就把我的手機扔給用了——」他停頓了一下,「五分鐘。」
就五分鐘時間,居然能給我打來一個電話挑撥離間,然后刪掉通話記錄,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打給爸媽。
而且剛才慕時還說,居然割了腕跑去醫院,拿自己的命威脅醫生,就是為了能見到慕時。
在我的追問下,他終于告訴了我實。
「路玉住院的時候,我是的主治醫師。后來出院了,還執著地天天給我發消息,我就把刪掉了。然后那天晚上,故意剪壞自己的服,弄傷自己,跑來找我,我通知爸媽把領回了家。那天晚上,我給爸媽打電話,讓他們看好路玉,把電話搶過去,說如果我不見,會死。」
慕時說著,垂下眼:「后來我不見,就真的劃開自己的手腕來找我了。」
我目瞪口呆:「是不是心理、心理……」不太正常。
「沒錯。」慕時無奈地說,「得了一種病,鐘妄想癥。所以堅持認為我喜歡,堅持覺得我和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已經跟說過,我有喜歡的人,但本不會放在心上。」
我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你之前都沒跟我說過這些事……」
「因為都是些煩心事,我不想讓你跟著擔心,也覺得自己能理好。」
他的聲音在這里頓了頓,終于染上了一罕有的猶疑:「但好像還是讓你誤會了。對不起,南嘉。」
慕時了太,眼下還泛著淡淡的青黑,想來是昨天折騰了一夜都沒睡好。
我也小聲跟他道歉:「對不起,慕時。」
「但是我們現在已經是合法夫妻了,以后有這些事,不要再瞞著我了好不好?我只想你能讓我進你的世界,而不是單獨劃出一塊地方來給我,假裝那是無憂無慮的桃花源。」
我努力想把這話說得莊重嚴肅一點兒,然而綿綿的聲音聽上去實在很像撒。
慕時淡淡笑了一下,過來親了我一下,呼吸吐在我間,熱熱的。
他低低應聲:「好。」
10
我糾結了整整一個星期,還是沒想好該怎麼告訴我媽結婚的事。
要是告訴這是我跟慕時吵架時沖之下去領的證,我媽再寵我也得生氣。
慕時端著一盤切好的哈瓜走過來時,我還握著手機冥思苦想。
他了我的頭發:「不然就讓我去說,反正也是我主提議的。」
我猛地搖頭:「不行,我再組織一下臺詞。」
蘇蘇倒是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件事。
我們和好后,慕時問我要不要請吃飯,結果蘇蘇毫不留地駁回:「新婚燕爾,你們倆慢慢膩歪吧,我要工作了。」
好冷酷,我只好把慕時摟得更了些。
結婚后他把我盯得更了,牢記我的每一次生理期,前后幾天都不許我吃冰的。
有一回我背著他點了杯冰茶,結果外賣小哥送來的時候晚了點,正趕上慕時下班回來。
他生生拿小鍋把茶煮到溫熱,才重新倒出來給我。
我控訴:「你待我。」
他面無表:「我要是真待你,應該每天盯
著你吃一杯冰塊。」
「你以后回我微信能不能多回幾個字?」我向慕時提出抗議,「我給你發那麼多,連今天喝牛打了幾個嗝都告訴你了,結果你就回我一個嗯字,弄得我好像狗。」
他低頭掃了一眼手里的書:「好。」
后來我才發現,那本書是他特意買回來的《網絡聊天用梗指南》。
于是第二天,我把午飯順手拍下來發給慕時。
他:「看起來真是絕絕子。」
我:「?」
我說:「覺只吃炒飯有點噎,我打算再做個番茄蛋湯。」
慕時:「好的,這喝湯,多是一件事啊。」
我:「???」
「聊得好,下次別聊了。」等他晚上回家,我地靠在他懷里,平息著呼吸,「你還是按以前那樣回我吧,一個字也行,現在這樣我害怕。」
但后來他還是會努力多回我幾個字,比如把嗯改嗯嗯。
好像我們的關系一下子從之前的僵局突飛猛進,我也在一點點走進他的世界,而不是單純為拖在他后的一部分。
然后我就又忍不住開始胡思想。
「他之前始終不肯對我敞開心,是不是因為沒領證,就對我懷有戒心?他是不是不相信我?」
蘇蘇用力把茶墩在桌上:「陳南嘉,我警告你,日子過得好好的,你別又作。」
「我就是想一下嘛,又不會去找他對峙。」我委委屈屈地咬著吸管,「再說了,你是我朋友還是他朋友啊?」
「就是因為我是你朋友,才必須阻止你犯傻的行為。畢竟你這麼多年第一次上一個這麼喜歡的人,要是生生讓你自己給作沒了,那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我知道蘇蘇說的有道理。
和分別后,我去旁邊的甜品店打包了一大盒瑞士卷,打車去醫院找慕時。
結果剛說了沒兩句話,一個正在預產期的孕婦忽然要生了,慕時便匆匆進了手室。
一直忙到深夜,他才了無菌服,帶著滿腥味出來,眼睛里還殘留著神高度集中后留下的一點疲倦。
他在距離我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住腳步,走廊燈照下來,將他包裹在一片冷白之中。
腥味縷縷傳鼻息,他垂下眼,勾著角笑了一下:「南嘉,好想抱抱你,可惜我上的味道不好聞。」
我才不管那麼多,猛地撲過去抱住他,臉頰在他口蹭了蹭,小聲道:「老公。」
慕時一下摟了我的腰。
我挽著他的胳膊出了醫院大樓,正要走下臺階,旁邊的大圓柱子后面忽然冒出個人來。
我還沒看清,已經跑到我近前,把手里的猛地向我潑了過來。
「南嘉!」慕時握著我的手臂,用力把我往后拽了一下。
我整個人跌進他懷里,大部分潑在地上,卻還是有幾滴濺上了我在外面的胳膊和手背。
尖銳灼燙的痛傳來,我鼻子一酸,眼淚不控地往下掉。
「疼……」我哭著說,「慕時,我好疼……」
是硫酸。
那個給我潑硫酸的人已經被趕到的保安制伏,在燈下抬起臉來,神極端而瘋狂:
「如果不是你橫一腳,慕時怎麼可能背叛我?他明明那麼喜歡我!他說過這輩子只我一個,就算要結婚,也只會和我結!你這個騙子,小三,賤人!」
我疼得后背冒了一層冷汗,但還是強撐著反駁:
「可笑!我一年前就跟他在一起了,那時候你還在讀高中呢,腦子有病就去治病,整天臆想有婦之夫,真把我們當你爹媽了?」
后面的話我都沒來得及罵出口,因為慕時直接打橫抱起我,大步走到診室,讓夜間急診的醫生給我理傷口。
「還好,不嚴重,傷口只在皮表層,回去涂幾天藥膏就沒事了。」
那醫生看著慕時繃的神,忽然笑起來:「這麼張啊慕醫生,這是你朋友?」
他淡淡地說:「是我的妻子。」
我在旁邊補充了一句:「合法的。」
那醫生扭過頭,端詳了我片刻:「誒,我怎麼看你有點眼——你不就是之前那個半夜一個人跑來醫院掛水的小姑娘嗎?竟然是我們慕醫生家屬?」
站在旁邊的慕時忽然僵住了。
片刻后,他緩緩道:「半夜一個人來掛水……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想想……幾個月前吧,日期不記得了,有點印象是因為這小姑娘掛著水就吐了一地油,阿姨過來打掃,還哭著讓阿姨給說一聲生日快樂。」
他說話間,那天半夜的回憶又涌我心頭。
本來那天我委屈得要命,推掉了我媽和蘇蘇的邀請,就是想和慕時一起過生日,結果他完全忘記了不說,半夜我還一個人跑來醫院掛水。
可是今天,我才忽然意識到,其實我掛
水吐得正難的時候,慕時也和我在同一間醫院里。
只不過他像今晚一樣,必須保持高度集中的神,待在手臺前,不能有半分松懈。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一定也很想像今晚一樣,從手室出來,就過來抱抱我。
說話間又有新的病人進來了,那醫生跟慕時打了個招呼,急匆匆去忙了。
慕時挨著我邊坐下,輕輕抓住我的手:「是你生日那天嗎?」
「是。」我看他又要開口,趕截住他,「但已經過去了,何況那天晚上你本就在忙手,走不開,后來也給我補說了生日快樂。」
慕時著我,眼睛里好像有星閃爍。
我翹起角,試圖尋求夸獎:「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長大了,很懂事?」
他笑了,湊過來親了親我的鼻尖,低聲道:「是。」
11
路玉潑我硫酸這事,慕時不顧父母的苦苦哀求,還是報了警。
那是一對看上去弱又無力的夫妻,不知道怎麼養出了這樣極端到可怕的兒。
在警察局,他們直接跪在我們面前,求我們簽署諒解書,不要讓路玉被拘留。
「已經年了,做錯了事當然該到懲罰。」
慕時把我護在后,冷淡地說,「何況傷害的是我的妻子,我永遠不可能原諒。」
路玉的媽媽絕地說:「可那是因為喜歡你。」
「那是因為有病。我之前對還算寬容,是希你們能及時送去治療,可你們不僅沒有,反而縱容著傷害自己又傷害別人。既然如此,那就給法律管束吧,等從拘留所出來,自然會有人安排去治療。」
說完,他看都沒看一眼那對癱坐在地上的夫妻,牽著我手走了出去。
夜風凜冽,慕時細心把我的手揣進他大口袋,快步走到車里,又打開了暖氣。
車漸漸升溫,我吸吸鼻子,俯過去環住他的腰:「忽然覺得你之前對我態度真好。」
「嗯?」
「你對路玉爸媽,和之前生氣的時候對我,簡直是兩種極端。」
慕時失笑:「那怎麼可能一樣,他們是陌生人,你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然后我就沉默下來。
「怎麼了?」
「其實那天晚上,我看到你和慕阿姨的聊天記錄,你說你暫時不想考慮和我結婚的事。」
我咬著,想到自己那天晚上的心碎和難過,仍覺眼眶有點發熱,「后來,你又為什麼改變主意了呢?」
慕時停在我背上的手忽然了:「你是看到了那條消息,所以才搬出去的嗎?」
我把臉埋在他口,特別委屈地點頭:「他們說你只是想跟我玩玩。」
「……是因為之前你提了分手,后來我想了一下,大概是我真的太忙了,沒有那麼多時間陪你。我有點害怕,怕如果真的結婚了,我不能給你很好的婚后生活,反而耽誤了你。」
他說這話時語氣很平靜,但聲音里蟄伏著一很淡的頹氣。
我心里酸酸脹脹,覺得指尖都是發的:「你也會擔心和害怕嗎?」
「這是什麼話。」慕時失笑,「那當然,我是人,又不是神——何況,南嘉,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車頂燈昏暗地照下來,他低下頭來親我,本就溫暖的車氣氛越來越熱。
我手上還有傷,不敢用力,慕時就很細心地托著。
我急促地呼吸著,小聲問他:「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嗯……」
慕時含糊不清地說,「大概是你搬進我家的第二天,就堅持把那副人魚拼圖掛在玄關柜的時候吧。」
我一下就把他推開了,生氣地說:「這麼晚?我可是很早就喜歡上你了!!」
「騙你的。」他重新湊過來,額頭抵著我的額頭,輕輕氣,「那天我們第一次見面,我進去的時候滿桌都是你用餐巾紙折的青蛙,然后我就對你一見鐘了。」
12
后來慕時還是跟著我回家,見了我媽。
當我們拿出結婚證的那一瞬間,我媽默默舉起了手里的掃帚。
最后慕時把拉到一邊去談話,談了很久,原本我想跟過去,結果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回過頭,異口同聲:「你去沙發上坐著吧。」
我在沙發上玩了好久手機,把我媽洗好的一盤草莓都吃完了,他們還沒聊完。
于是我就地湊過去,正好聽見我媽說:「我只有南嘉這一個兒,長這麼大都沒讓過什麼委屈。」
慕時聲音輕緩,卻鄭重其事:「我這一生,也只會有這一個妻子,不會讓再委屈。」
我眼圈一下子紅了。
他好我,作不了。
春天來臨的時候,慕時向我求婚了。
準確來說,是補了一個求婚儀式。
那天他剛從手室出來,依舊帶著一未散的腥氣。
我在他辦公室等著,就見他一步步朝我走過來,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盒子,把戒指推到我面前。
我耳朵發燙,仍然強裝鎮定,故作輕描淡寫:「都老夫老妻了,還搞這一套。」
慕時笑笑,挨著我邊坐下來,輕輕靠著我的肩膀:「給你補一個婚禮。」
我頓時興起來:「好啊!我要草坪婚禮,還要白的長拖尾婚紗,玫瑰花冠,森林風的蛋糕和餐……」
說著說著,側過頭去,才發現慕時已經靠在我肩上睡著了。
他肯定是累極了。
我的心得化作一團,偏過頭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小聲說:「什麼都沒有,只有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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