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書房，晏三合就聞到一奇怪的味道。

想著剛剛跑出去的子，立刻就明白這味道從何而來，臉微微一紅。

竹榻上，趙彥晉歪著子，敞著，乜了眼趙亦時，怪氣道：“喲，太子來了，有失遠迎啊！”

他武將出，雖然酒也沾，也沾，但材卻保持的不錯，腰間并無太多的贅，整個人看著還壯。

目一斜，看到步六，他愣一愣，又哈哈一笑。

“步將軍也來了，嘖嘖嘖，今兒個是什麼好日子，難得，難得啊。”

鎮漢王造反，步六是立下軍功的，漢王這一笑，笑得他的老臉有些掛不住，忙行禮道：

“王爺，安康。”

“安康談不上，僥幸保著一條命就不錯了。”

趙彥晉往里灌了一口酒，怪氣道：“這還多虧了陛下的大仁大量啊。”

趙亦時默了一默，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道：

“這一趟來，有兩件事。頭一件是步將軍即將出征北地，想來取一取經。”

“經沒有，酒倒是一肚子。”

趙彥晉探出頭，沖步六一舉杯。

“步將軍，打仗要取什麼經啊，在敵營里多布點眼線，放些探子，這勝仗就來了。”

步六之所以立軍功，是因為他最先發現漢王的異，而想要發現異，靠的一定是眼線。

步六只覺得渾的一下子沖到了頭頂，有心想把話講回去，卻見晏三合一雙黑目冷冷地看著他。

沖到頭頂的，又瞬間回落下來，四兩撥千金的回了一句：“王爺說笑了。”

趙王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頓無趣，懶洋洋道：“這第二件事呢？”

趙亦時：“第二件事是想請你回憶一下，永和八年在北地，鄭老將軍戰死一事。”

趙彥晉一聽這話，微瞇起雙眼，冷笑道：“太子和誰稱呼你呢？我落魄了是沒錯，可論輩分也當是你的叔父。”

“這世上，可沒有哪個叔父要殺自己的親侄兒的。”

趙亦時頭微微低下，一字一句：“叔父，你說是不是？”

趙彥晉臉變了幾變，一拐，翻了個，把背對著人。

“十年前的事，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凈，太子請回吧。”

如此無禮，趙亦時的面卻依舊平靜，似是提醒一般問道：

“先帝把你困在這里，是為父子；陛下供你好吃好喝，不你半分，是為兄弟；

只是將來到了本太子這里呢，該是什麼呢？是顧念叔父三番兩次要置我于死地的恩嗎？”

趙彥晉的后背微微一僵，冷笑道：“要坐上那個位置，就是各憑本事，太子也要諒啊。”

“叔父不常在京中，對侄兒的子不大了解，我這人心很小，素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有三分，報五分；仇有五分，報十分。”

趙亦時輕輕笑了。

“我拿叔父你是沒法子，誰讓先帝和陛下護著呢，但這世上還有一句老話……父債子還。”

趙彥晉一個翻，從竹榻上跳坐起來，怒喝道：“趙亦時，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叔父難道還不明白嗎？”

趙亦時彎下，直視著他的眼睛，口氣說不出的森恐怖。

“我想報仇啊！要從哪個開始呢？亦顯弟弟如何？”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

趙亦時的口氣一下子狂妄起來。

“到時候這天下都是我的，誰能攔我？殺死一個趙亦顯，如同踩死一只螞蟻。”

“你……你……”

趙彥晉死死的咬著牙關，整個人如同被關進籠中的困，掙不得，連嘶喊都顯得力不從心，只能罵一句：

“你這個畜生！”

“叔父這聲罵，是不是罵得太早了。”

趙亦時莞爾一笑。

“亦顯弟弟每次見到我，都是哥哥長，哥哥短的，這倒讓我有些于心不忍。

本來我還想著，等有一天我坐上了那位置，無論如何都要幫一幫亦顯弟弟。

他還年輕啊，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總不能一輩子蹉跎在這府里吧。”

趙彥晉看著他，死死的看著，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但心卻跳得很快。

幫一幫？

他的意思是……

“這件事在叔父的一念之間，正所謂一念佛，一念魔，佛升天，魔地。”

趙亦時緩緩直起，臉上一派暖暖春，仿佛剛才那個狠狂妄的人本不存在似的。

許久，他聲又問道：“叔父啊，永和八年有關鄭老將軍的那段回憶，你記起來沒有？”

趙彥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全的停止流，以至于手腳發麻，整個人僵在那里。

從天上跌落到地上，趙彥晉沒啥可后悔的，他這輩子該風的，都風過了，左不過一句王敗寇。

更何況能把堂堂太子死死踩在腳底下十幾年，試問這世上，有幾人能做到？

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亦顯這個孩子。

王府就這麼大，一圈走下來，撐死了也就兩個時辰，他才二十歲，一輩子還有那麼長，有多個兩個時辰呢？

“你講話，可還算話？”趙彥晉臉上出一猙獰。

趙亦時一個字一個字回給他：“君無戲言。”

趙彥晉：“我不信你！”

“你只能信。”

趙亦時淡淡：“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余地。”

沒有一個詞，能形容出趙彥晉聽到這一句話后的心，那一瞬間他恍惚覺得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趙亦時，而是先帝。

“來人！”

趙彥晉如夢初醒一般，用力拍著竹榻：“拿酒來，要好酒。”

趙亦時側看一眼晏三合：“去。”

“是！”

晏三合匆匆走出書房，走到院門口，拉開一條門，對守在門邊的沈沖道：“漢王要好酒。”

沈沖神一松，低聲道：“了？”

“應該是……了。”晏三合難得的一句話分了兩段。

趁沈沖命總管去拿酒的時候，悄無聲息地轉過。

太子的影映在窗戶上，即使隔著一層，那影遠遠看，也如同這月一樣，安靜極了，溫極了。

可卻莫名的覺得害怕。

好像剛剛站在面前說話的，不是三爺和小裴爺里，一口一個的“懷仁”，而是一個老的謀略家。

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

姑娘們的關心都收到了，很暖。

明天周一，還要去看病，就請假斷更一天，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們八月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