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月上中天。

黑藍天幕綴滿繁星，四面八方蟲鳴囂張。

蘇家靠藥房院墻上了五六只壁虎。

“姐姐，你聽見他們說什麼了嗎？婆婆答應不答應呀？我好著急呀！”冰兒耳朵著墻面，恨不得能穿墻。

甜寶一臉嚴肅，作狀拍了拍自己耳朵，“怪了，不怎麼聽得清，耳朵失靈了。”

眾人幽幽看向裝模作樣的寶，表一言難盡。

你說這話像話嗎？

一塊混了十幾二十年，誰不知道你千里耳？

咋還調皮了呢！

小麥穗拍拍冰兒肩膀，把扁起來的小平，“你這傻丫頭咋這麼恨嫁呢？冰兒你信我，這事兒你半點不用愁！安哥哥既然開了口，事一準！你往后瞧瞧，蘇阿爺蘇阿看你的眼神是不是在看孫兒媳婦？你再看看大嬸嬸，看你的眼神就是在看兒媳婦！蘇武以后得你嫂子！跑不了！”

蘇武立刻湊過來，“小麥穗以后也得你嫂——嗷嘶！怎麼又踩我！”

小麥穗慢悠悠收回腳，把旁邊抱腳跳的人拉開，省得礙眼。

夜間線昏暗，冰兒扭頭往后瞧，長輩們坐在院子里高高低低嘮嗑，笑聲不斷，表是不怎麼看得清的，眼神就更不好分辨了。

但是冰兒依舊高興，捧著發燙的小臉害，纖腰扭來扭去，“等我跟安哥哥了親，我跟姐姐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再也不用跟姐姐分開了！”

甜寶忍俊不，抬手刮了下鼻尖，“是，再也不會分開了。”

眾，“……”冰兒你想嫁的到底是誰？

……

一墻之隔。

院子里兩張小凳子，蘇安跟魯嬤嬤相對而坐。

天上月灑落，在院子里氤開一片清冷。

“剛才吃飯的時候人多鬧哄，我沒辦法細問。”魯嬤嬤斂了笑，臉嚴肅，不怒而威，“小安，你開口求我將冰兒許配與你，我想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蘇安亦正，開口鄭重，“嬤嬤，我想娶冰兒，便是真正的想法，亦是真心。”

“蘇家家風正，滴水之恩都記得牢牢的。我知道你們有恩必報，你確定想娶冰兒不是為了報恩？冰兒那丫頭單純，在親近的人面前心里想什麼瞞不住，你是不是知道心悅你，遂順了的意？”

“絕非如此。”蘇安抿，直視魯嬤嬤，坦坦，“嬤嬤，我知道你心里的擔憂。冰兒因時遭歹人所害，心一直停留在那個時候，便是這些年有所好轉，也與常人不同。可正因為如此，冰兒才至純至誠。或許不如同齡姑娘聰明知世故，但有大多數人所沒有的赤子之心。一開始我確將當妹妹看待，但是日久相，我也一點點被吸引。此番求娶，絕非報恩，也絕非同。嬤嬤，我喜歡冰兒。我能確定自己的。”

“既如此，為何你早不提晚不提，在我跟冰兒要離開的時候，你才提出來？難道不是因為你心里有顧慮？抑或你心底其實覺得，冰兒是配不上你的。”

“之前不曾提，確實我心里有所顧慮，但與嬤嬤以為的不同。我顧慮的是冰兒的想法，顧慮分不清依賴和喜歡，顧慮我若提了，懵懵懂懂嫁給我，來日心，發現對我并非男之，我怕后悔。”蘇安抿，“但嬤嬤與冰兒突然說要走，我還是急了，哪怕是賭一把，我也需把心意說出來。就算冰兒現在分不清也沒關系，不喜歡我也沒關系，只要還有機會，我會讓喜歡上我，來日，絕不會后悔嫁給我。”

魯嬤嬤垂眸，沉默片刻后起，“你說的這些話我聽著了，你跟冰兒的事，容我考慮考慮再答復你。”

蘇安跟著起，“好，我等嬤嬤答復。”

老婦人笑笑，邁步往外走，一頭銀發在月下亦閃清冷銀芒。

“嬤嬤。”

即將出門檻時，后再次傳來青年沉穩聲線，“嬤嬤剛才有句話我不認同。”

“哦？哪一句？”魯嬤嬤停下腳步，半個子被門墻影籠罩。

蘇安沉聲，“嬤嬤說冰兒配不上我。這句話我不認同，這天下間的男子，冰兒配哪一個都配得上。覺得配不上的人，在我看來，才是不配！”

影下，老婦人又沉默須臾，及后朗笑聲愉悅傳出，“你求娶冰兒的事，老允了。”

蘇安一愣，黑眸乍亮，亮人。

“大妹子！誒呀你咋答應得這麼快，不是說了考慮考慮再答復嘛？不急不急，你多考慮兩天！”毒老頭攀上墻頭，出糟糟的發頂，煞是不滿意，“他是老了，可冰兒還小嘛！”

魯嬤嬤眼角笑褶子細細，“不用考慮了。老自認夠護短，沒想安小子比我還護短。我這當婆婆的埋汰外孫一句都使不得。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就他了。”

無價寶易得，良人難尋。

冰兒遇上了，是的福氣。

當然，安小子能看上家冰兒，也有眼。

墻頭上老頭還想再說點什麼捉弄捉弄人，被下方小子姑娘們聯手拽了下去，鎖了手腳不說，都給他堵上了。

冰兒在旁捂著眼睛害，小板扭得更歡。

剛才婆婆跟安哥哥最后說的兩句話聲音大，都聽見了！

很快就是蘇家的人了，這里以后就真是的家啦！

魯嬤嬤跟蘇安從隔壁回來，院子里笑聲更甚。

“等了這麼多年，家里終于能再辦喜事了。”蘇阿慨，笑里盡是滿足。

何大香喜滋滋的，“既然事定了，那還等啥，挑最近的黃道吉日給小安跟冰兒親！大嫂，秀兒，咱一塊辦喜宴！”

“辦喜宴可不，還有聘禮一定要置辦。冰兒嫁進來，要風風的嫁，別人有的冰兒也得有，不能虧了！”

蘇大蘇二靠在一塊也心滿意足，“費老大勁兒，終于銷出去一個了，還剩倆。”

霍娘子在旁，也悄悄跟自家男人比大拇指，“他爹，真有你的，一出馬，馬到功啊！蘇家仨小子還剩兩個沒著落，蘇文在長京，鞭長莫及暫且不管他，蘇武你把他給搞定嘍！”

霍子珩手里裝相的扇瞬間搖不了。

他挑眼看向墻角擼袖跟老頭撲一團的蘇武，角了。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