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宮中的更聲再次響起。睡不著。
掌了燈,踩上繡鞋,正準備喝點水。想起自己不過是奉旨宮來探母親端張氏,便要如此麻煩,不由得扶額哀嘆。
昨天那宮跟代的事,讓哭笑不得。傍晚宮,要宮中過一夜,三更起來沐浴梳妝,才能在宮中走。
端張氏原本是瀾貴妃所出六皇子的娘,六皇子得皇帝眷顧為繼承大位人選。古語說得好,一人得道犬升天嘛。六皇子與太后不是親生,和生母瀾貴太妃也不親近,獨獨依賴著時照料自己的娘端張氏。生娘沒有養娘親,斷是有理。
而,就是這端張氏的兒端如意。
雖然生在民間,但是端如意卻并不對這宮廷有任何好奇。這金碧輝煌雕梁畫柱,都只是為了關住那些貪慕虛榮的金雀,讓們在這里為統治者歌唱,愉悅那個至高無上的男人。
端如意不由得想笑,至高無上又如何,聽說那李洪子弱得很,整日里被大臣嚇得發抖呢。心里說句大不敬的話,他的子真的不適合做皇帝。想必當初老皇帝是慘了瀾貴太妃,不然怎麼會選了他做太子。屋及烏,一旦一個人,就會覺得那人做什麼都是好的。
端如意覺得窗外有人影,心里一驚,道:“什麼人?”
壯著膽子打開門看著外面,發現什麼也沒有,心里正嘀咕著。一回頭,猛然發現自己面前站了個黑人。正是天黑,也看不清別的,那黑人蒙面,也只看到他的眼睛著碧,與常人不同。
分明沒有風,門卻突然自己關上了。
端如意也是個惜命的人,非常有眼,小聲地問著來人:“壯士有何貴干?我只是新來的,上什麼值錢東西都沒有。”
那黑人卻啞然,看著眉眼像是在笑,悠然開口:
“小貓,我已經知道你的了,真是有趣。”
什麼?什麼有趣?為什麼大半夜會有個黑人,闖進的臨時房間,還說很有趣。
“吱嘎。”
端如意正想著這些,門又開了,想著應該是說好了來幫沐浴更的宮。生怕們看見自己“私會”外男,端如意張一回頭,發現黑人不見了,這才放下心。
推門進來的是兩個年歲尚輕的小宮,都是一副神不濟的樣子。兩人見已經起,就福了一禮。
“姑娘明日要陪著端嬤嬤見皇上呢,早些準備,不要失了統才是。”
端如意款款回了一禮,是個白。即使因著母親的原因,得了這些小宮的禮數,外人看去,也只會詬病不識統沒有家教。
“勞煩兩位了,如意這就準備。”
是第一次見皇帝,要從幾個時辰前準備,沐浴熏香層層工序。端如意扶額有些頭痛,又不是個打算攀龍附的,這般折騰做什麼。
總算是過了這一道道酷刑,端如意看著鏡中被小宮打扮好的自己,更是嘆了口氣。怎麼才能讓這些人明白,只是來探自己母親的,不是來通過母親這一層勾引皇帝的。
小宮引路,端如意低眉順眼跟在后,努力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然而天已經大亮,端如意行至胤合宮,只差最后幾步進門,還是出了岔子。
一名著華麗神倨傲的宮裝子,正站在胤合宮門口,被鐵甲侍衛軍阻攔,正在發泄火氣。
“皇帝說他不見人,可沒有說他不見本宮。你知道本宮是誰嗎?”
鐵甲侍衛中走出一個領頭者,威風凜凜抱拳行禮。
“玉妃娘娘,皇上有令,請您不要為難卑職。”
即使再驕橫,畢竟還是人,被他這威風凜凜地一嚇唬,也怵了三分。但玉妃是極好面子的人,從這人手中失了面子,哪怕從別人手中討回來也行。玉妃一環顧,看見了正努力抹掉自己存在的端如意。
“是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本宮怎麼看著眼生?”
“娘娘千歲!”
見面前的領路宮恭敬地行了大禮,端如意也依樣行禮。宮這才回話,
“稟玉妃娘娘,如意姑娘是端嬤嬤之,是來探端嬤嬤。”
“本宮道是哪家的閨秀,原來是宮外來了個下人生養的。”
玉妃評價完端如意的出,有了幾分得意,復又看著侍衛頭領,
“你們不是說皇上不見人嗎?那把這下人轟出去吧。”
侍衛頭領不為所,仍是抱著拳,
“玉妃娘娘,如意姑娘奉旨而來,卑職只按規矩辦事。”
“你,你等著!”
玉妃一時氣結,奈何又無計可施,甩了袖子就帶著人回去了。
端如意腹誹:玉妃原本是個人,也算是眉目如畫,然而相由心生,只怕落了下乘。
這侍衛頭領,將來必是個人。只是子實在是剛,怕是過剛則折。端如意醒醒神,暗自取笑自己,這些事也是這小小民該心的嗎?
一進書房,就看一道明黃的影伏案看著奏折,而自己的母親,立侍旁邊,為皇帝研著朱墨。自古皇帝邊都是太監宮,這皇帝倒是與旁人不同,偏喜歡依賴著娘。
那領路宮上前,深深福禮。
“皇上,如意姑娘帶到。”
端如意也依著規矩,
“民端氏如意,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在忙碌的男子這才抬頭,看見如意,寬厚地笑著問,
“你就是如意,阿娘整日在朕面前夸你懂事,端家現在是你持的?”
端如意悄悄抬眼看了眼皇帝,見他和自己想象的一般無二,如此中人之資,確實不堪皇帝重任。
“如意不過是略幫些忙。”
端如意心里有些嘀咕,皇上跟說的那句話,還有皇上對端張氏不大正常的稱呼都讓不太舒服。這境,倒像是端張氏是皇上的生母,是外人一般。可不就是,從小見過自己的母親幾次,皇上可是天天讓端張氏照料著呢。
“如意去那邊坐了,不必如此張,朕與阿娘如同親生母子,你也不是外人。”
“謝皇上。”端如意悄悄端詳了皇帝很久,又看了眼端張氏,心里確信了自己的一個想法。
皇帝溫地對端張氏勸著,
“阿娘不要如此辛苦,研墨的事,讓那些奴才來就是了。如今如意來了,朕給阿娘放一天假,讓你們母好生團聚。”
“那老可就厚著臉皮休息一天了。”
端張氏與皇帝的關系,比端如意想象的要好。近些年端家老爺子過世,剩下一盤散沙的幾門子親戚,都圍著端如意要,端如意都給他們了釘子,怕著哪一日皇帝不再依賴端張氏,招來滅門之禍。
然而不看僧面看佛面,端家人的仕途還是仗著端張氏好了起來,端家也興盛了些。雖然依舊算不得什麼豪門,出的多是五六品的員,但也比普通的家族強了不。
出了胤合宮,端張氏就握起端如意的手,問起家里的事。說到父親的近況,端如意有些語塞,但還是如實說了。
“父親他,榮升禮部侍郎,然后……抬了兩房妾室進門。不過母親放心,有如意看著這個家,們掀不起浪來。”
端張氏冷笑,本來紅潤健康的臉暗了些。
“端萬全這個老東西,我早就知道他是好的人。往日仰仗著我,因此不敢明著來,如今他是禮部侍郎了,翅膀了敢納妾了。看來,我該收拾他一下,讓他知道自己的沒了我還能不能保得住!”
端如意被端張氏唬了一跳。端張氏這又不像是氣話,難道端張氏對皇帝的影響已經能到朝堂上了?
“母親,畢竟是一家人,父親做得不對,咱們自家人有自家人的解決辦法。若是驚了皇上,怕是不好。”
“好在我還有個懂事的兒啊。”
端張氏一嘆,想了些什麼,再抬頭,端如意就發覺眼中有些,就連握著自己的手也越發了起來。
“如意,你愿不愿意到宮中來?”
端如意一下子被踩到了底線,也不管面前的是自己的母親,堅定地搖頭,冷冷回答:
“如意不愿。”
似乎有些不死心,端張氏依然勸著,
“如意生的一副好相貌,皇上看來也很喜歡你,若是進宮,皇上啊,不論是看你這張漂亮的小臉,還是看我這張老臉,都不會虧待你的。將來要是得了皇子啊,就是封個貴妃也指日可待。”
端如意不聲從端張氏手中回自己的手,還是拒絕。
“母親說的,如意明白,奈何福薄,不得宮廷。”
端張氏氣得跺腳,
“你這孩子怎麼這般不識好歹。”
兩人雖意見相左,但畢竟有母的名分在,隨后說起家常,便自在了些。因為端如意自小沒有養在母親邊,端張氏待并不像親生兒一般,反倒有些生疏。
“太后懿旨。”
突如其來的一句宣告,端張氏趕忙攜端如意一同跪下接旨。
“宣禮部侍郎之端氏如意覲見。”
端張氏本跪接,然而那傳旨太監卻走到端如意跟前。
“端如意,謝恩吧。”
端如意再次跪拜,領旨謝恩。
看來太后對端張氏,也是有所不滿的。方才沒有太后的默許,那太監怎麼敢得罪皇上邊最倚重的娘呢。端如意看著眼前的形勢,怎麼都覺得自己應該請旨早日出宮,離開這爾虞我詐的地方。
不敢耽誤,端如意當即辭別端張氏,就隨傳旨太監往西寧宮去了。
端張氏被留在原地,心里恨毒了太后。這個生不出孩子來的皇后,就算是仗著份做了母后皇太后,沒有皇帝的倚重,想說了算,還差得遠。想到這里,端張氏立刻回了胤合宮。
端如意前腳邁進太后的西寧宮,就聽見宮議論。
“你看那端如意,就是今日頂撞咱們玉妃娘娘的鄉野人。”
“不過是一個娘所出,能有什麼儀態,惱了玉妃,太后給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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