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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那就是永和八年。
所有人的心被這一句話給吊了起來。
難不晏三合在十年前,就已經是個死人了?死在鄭家的那場屠戮中?
謝知非覺得自己的眼淚,怕是不干了。
他用力的閉了閉眼睛,“大師,求您趕說下去。”
老和尚看他一眼,又了兩口煙斗。
“十年前的九月初九,我在蓬萊的一個仙島上修行,那日一早,我掐指一算,有貴客臨門,就覺得很是匪夷所思。”
小裴爺是真忍不住啊,“為什麼貴客臨門,就匪夷所思呢?”
老和尚瞄了虛云一眼。
“那時候還沒有他,我是三百年才出一位的得道高僧,高僧嗎,總是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的,但我每年的九月,都會在蓬萊修行。”
沒有人敢反駁,都拼命點頭。
“高僧清高啊,凡夫俗子哪能得了眼,所以能知道我這時在蓬萊修行……”
老和尚出一個手掌放在自己眼前看了看,然后又把兩個手指頭回去。
“當世不會超過三個人。那三人都不是什麼貴人,所以我才覺得很是匪夷所思。裴大人,你猜猜是誰啊?”
裴大人老老實實搖頭。
“是晏行。”
老和尚似乎也懶得再用眼神,去譴責裴大人的蠢了,扭頭看著謝知非:
“晏行是什麼人,我想你應該有數吧!”
“是我們謝家的大恩人,沒有他,就沒有我們謝家的今天。”
“可惜啊,好人沒好報。”
老和尚嘆息:“我是在云南府云游的時候,認識的他。”
那日他云游到怒江邊,看到一塊大石上盤坐著一個人,那人左手執白,右手執黑,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好奇走過去,眼睛先掃了掃那人,再掃了掃棋盤,笑道:“一人下棋多無聊,我陪著施主下一盤如何?”
那人抬左手,將手里的白子往前一送:“來!”
他又笑了,明明棋盤上白子占了優勢。
“為什麼白子給我?”
“隨手而已,隨心而已。”
那人琢磨著棋盤,頭也沒抬,“到你了。”
他問:“你就不怕輸。”
那人自嘲一笑:“輸便是贏,贏便是輸。”
就這一句話,讓禪月一下子對眼前的男子刮目相看起來。
他修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這世上的凡人,有幾人能坦然接輸贏?
哪個不是為著一點名,一點利,爭得頭破流,你死我活?
“施主,你什麼?”
那人這時才抬起頭,認認真真的打量他一眼,“我姓晏,名行。”
“晏行?”
禪月掐指一算,搖了搖頭:“你這個行字起得不好。”
晏行哈哈一笑,“師傅紅塵外人,怎麼還執著好壞?”
禪月:“替你覺得惋惜,你本應該是……”
“是王是候,到頭來也是一堆白骨,在意得失,就是失,不論得失,就是得。”
晏行手指棋盤:“師傅,這棋你下是不下?”
妙人啊!
禪月哈哈一笑:“下!”
一盤棋,從白天下到黑夜,從石頭上,下到竹榻上,最后禪月以半子小勝一籌。
晏行一邊將棋子收攏在棋罐,一邊含笑滿足道:“人生得一盤好棋,痛快,需飲酒一壺。”
禪月咂吧咂吧,“和尚也想飲一壺。”
晏行半個字都沒有提起佛門中人,不得飲酒的戒規,反而痛快道:“同醉,同醉!”
“一盤棋,幾壺酒,讓我們了至好友。”
老和尚回憶起從前,那煙得就慢起來,煙霧中的眼睛含著一點笑意。
“我云游到一地方,從來呆不過十天,但在怒江邊,我呆了整整三個月。
他與我脾氣相投,興趣相投,每日坐而論佛,坐而論道,有說不完的話。”
老和尚抿抿,“有一日夜間,我閑著無事,心來替他算了一卦,你們可知,這一卦我算出了什麼?”
所有人都搖搖頭。
“這世間,我們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是前世的因果,有人是來報恩的,有人是來報仇的,有人是來渡你的,而晏行……”
老和尚緩緩道:“他是來渡我功德圓滿的。”
謝知非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
“往下聽,你自然就明白了。”
老和尚:“此后每隔三年,他會來五臺山見我一面,見了面是老三樣,下棋,喝酒,說佛論道。
他從云南府來五臺,山高路遠,要歷千辛萬苦,但每次只在山上住七天,七天一滿,便悄然離去。
我有一算卦,測兇吉,看天象的本事,他從不算,也從不問,真真奇人一個。”
能被禪月大師稱之為奇人的人,到底是何模樣?
晏三合的生命里有他,謝道之的生命里有他,祖父的生命里也有他。
謝知非從未見過晏行,但這人卻像刻刀,一刀一刀將這個名字刻在了他的心頭。
至死難忘。
“故事說回九月初月,那天一早我算完卦,就等著貴客上門。”
老和尚:“午后天上烏云滾滾,海上濁浪滔滔,沒一會就下起了瓢潑大雨,我就納悶了,這樣的天氣怎麼可能有人上島?”
裴笑又沒忍住:“為什麼不可能?”
老和尚:“裴大人見過海嗎?雨大浪大的時候,再大、再牢固的船也經不起風浪的一拍。”
裴笑啞口無言。
“哪知就在這麼大的風浪中,有船向島上駛過來,并且穩穩的靠了岸。”
老和尚看著裴笑:“裴大人,你知道真正貴人是什麼樣的嗎?”
裴笑識趣的搖搖頭。
老和尚:“真正的貴人是有天地神靈庇佑的,這種天氣,別的人連門都不能出,卻能在大風大浪中安然無恙。”
裴笑心說老和尚你別東扯西扯,趕往下說吧,小爺我都快急瘋了,急出神病來了。
老和尚似乎聽到了裴大人心里的話。
“船上一共三個人,一個船夫,一個晏行,還有一個晏行背上的……”
“晏三合?”裴笑口而出。
“那時候還不晏三合,晏行也不知道什麼,我們只能娃娃。”
老和尚換了口氣。
“也算不得是人,因為和現在一樣,已經沒氣了,只有一微弱的脈搏。”
謝知非聽完,額角暴起了幾青筋。
“怎麼會沒氣了呢?
是怎麼死的?
張天行這麼好的手,沒有把救出來嗎?
張天行的人呢,他為什麼沒有陪著一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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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難寫啊,難寫啊,難寫啊,作者和小裴爺一樣,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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