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莫名有些啞然。
他虛握了握手。
這覺來得全無憑據道理……無論真假,他也有許多時間可以用來分辨。
不能再莽撞,不能再錯失。
晏秋白思慮定心,回過頭,迎上擔心的眼神。
晏秋白遲疑了下,不自覺放輕聲:“你,封十六?”
“嗯。”時琉應得理所當然。
“是家裏長輩給你取的名字?”
時琉想了想,主人也能算是長輩吧。
於是再次點頭:“嗯。”
晏秋白便不再問,隻道:“那以後若是再見,我稱呼你十六師妹,可以嗎?”
時琉毫不猶豫地點頭。
晏秋白笑了起來。
如春風拂麵,十分好看。
但時琉方才就見他麵莫名有些發白,不由擔心問:“晏秋白師兄,你這個折扇,是不是多載了人,會對你有負擔?”
——難道折扇覺著很重嗎?
時琉有些不安地想。
晏秋白隻看了一眼,就知道小姑娘在想什麽了:“不是你的關係,是我有些走神了。”
“這樣啊。”
時琉鬆了口氣,低頭,了紙扇子的邊緣:“不過這扇子坐起來好,控應該是有些費力。”
低著頭,手腕上的小石榴正微微亮著。
隻是並未察覺,隨作,旁邊青年原本清雋的麵孔有些怔忪,然後白玉似的耳廓竟還泛起微微的紅。
晏秋白抬手,言又止。
——
本命法寶與修者靈相通,也隻有這樣才能隨心使,小姑娘手指著的雖是紙扇,但那♪於他卻無一。
因此修者間,基本都很會對方的本命法寶。
可麵前小姑娘顯然不知道——
不知者不怪,點破隻會讓兩人尷尬。
晏秋白難得上什麽難題,憋了半晌也沒能出口。
所幸,時琉就隻了兩下這法寶神奇,就羨慕地仰回臉:“什麽時候我也能自己就好了。”
“能夠飛行,是晉天境的標誌之一。”晏秋白暗鬆了口氣,給時琉講解,“以師妹的進境速度,修習玄門心法後,很快便能自行了。”
想象著飛行的可能,時琉有些期盼:“從地境升到天境,所以修者也能從地上飛到天上了——境界便是這樣定下的嗎?”
晏秋白略作思索,笑了:“有些道理。”
“那我要抓時間,盡快升天境。”時琉堅定地想。
這樣,以後就不用像隻貓似的被酆業拎著後脖頸,飛來飛去的了。
想到酆業,時琉又想起前塵鏡裏的一幕,眼神黯了黯。
然後搖搖頭,極力擯除掉不必有的雜念,轉而去問晏秋白:“師兄,天境修者要飛行,那是不是化境就不必、自也能飛起來,甚至還能拎……嗯,帶著別人一起飛了?”
“化境,也造化境,取的便是融造化的意思。到了這種境界,天地靈氣貫匯於,自然不必再借法寶飛行。”
時琉眼睛微亮:“那還能瞬間從這裏,咻,到那裏嗎?”
“造化巔峰,可。”
晏秋白說完,若有所思地向時琉:“但憑空帶人,絕並非易事。十六師妹可是見過這樣的大能修者?”
時琉心裏一,麵上卻隻彎了彎眼:“我在凡界山下的書裏見過。裏麵說起師兄,也是這樣厲害的。”
晏秋白微怔,隨即失笑:“我尚未造化。等你明日正式拜師,宗門長輩當會賜你適合的法寶修煉,到那時候,你就能自行會了。”
時琉用力點頭:“謝謝師兄教誨。”
“師妹客氣。”
兩人乘著折扇的影,撲雲霧裏。
白雲之下。
山外山。
山外山是整個玄門最不重視的地方,這裏的弟子被稱作外山弟子,他們沒有親傳師父,隻有定時來授課的宗的從屬長老和親傳弟子。
相較於宗各峰,山外山也是靈氣最稀薄的地方。
自然,比起凡界人間還是要強上不知多倍的。
總的來說,爹不親娘不,唯一的好大概是山廣人稀,空置的茅屋竹屋隨可見——
空屋都是以前的弟子留下來的。
它們曾經的主人大多數人壽已盡便老死其中,還有一部分看破修行無,回了人間,隻有極數還能再被峰的長老們看中,重新選各主峰。
不過時琉他們不同。
新門的弟子前路尚待揭曉,一個個拳掌,眼睛裏盡是些未經打磨的朝氣與衝勁兒。
時琉被晏秋白帶去新弟子們的暫居之所,在空屋裏隨便選了間,等山外山值的雜役弟子送來寢被之類的用,便鋪整收拾起來。
金懸在千裏青山的盡頭,將天邊映了紅。雲海被它燒得沸騰,最後還是合著青山一起,將它吞下了肚。
夜降臨在山外山。
時琉新居的屋門關了又開,開了又關。
心裏算著,大約是把這次同門的新弟子見了個遍,山外山的老弟子們倒是沒人麵——
真了修行路,便也知曉,修行終究是一個人的事。
至這條路是通天門還是通亡路,隻見一麵的仙才幫不了他們。
等終於見了新弟子中最後一個,時琉鬆了口氣。
今日才亮起的那盞屋燈被吹滅了。
山外山安靜下來。
屋裏的時琉沒睡,就坐在床邊,等一個人。
等了將近半夜,有人踏月來。
門沒,窗也沒。
但一道清的影兒就被窗的月投在屋裏正中。
時琉一點都不意外地從床上起,走向那道人影,輕聲問:“你來啦?”
酆業也走近,他準備去桌旁坐下,聲音還沾著夜的涼淡:“你怎麽知道我會……”
來字未出。
迎麵的撲懷裏。
酆業怔住了。
——第一次麽。
應該是第一次吧。
於他,從未有過的漫長的怔滯,也是從未有過的小侍忽然主的擁抱,來得猝不及防。
這若是一劍……也當是猝不及防。
這個結論可笑。
酆業卻有些笑不出來。
魔微微凜眉,低眸,聲音比起這個擁抱算得上冷漠:“做什麽。”
時琉卻沒在意。
抱上來就沒打算在意過了,隻是確定這是溫熱的,甚至有些開始燙了,確定他膛沒有一個很大的窟窿,裏麵沒汩汩地淌。
確定這個人還活著。
就夠了。
時琉鬆開手,退開兩步,這會才安靜聽話地回答他剛進來時問的問題:“我不知道你會來,但想等等看。”
酆業眼神微:“等了半夜?”
“嗯。”
“……”
換了以前,時琉大概要聽見一句“蠢”。
可是沒有。
不但沒有,魔停了一兩息,撇開視線:“玄門青峰太多,我查找羅酆石的氣息,費了些時間。”
低頭,翹了下角。
酆業微挑了下眉:“不許笑。”
“好。”
時琉乖巧地矜平角,仰臉。
然後想起正事:“找到了嗎?”
“沒有。”
酆業走去屋裏另一頭,在桌旁坐下。
修長指節懶洋洋叩了叩桌麵,他思慮過後,淡聲道:“應是在宗主峰。”
時琉表微微嚴肅起來。
“明日師傳大典,晏歸一會你拜師藺清河,你記得拒絕。”酆業側眸來,在時琉開口問前說明,“晏歸一是玄門掌門,藺清河是玄門小師叔祖。”
時琉點頭:“我知道,就是你說玄門唯一對你不是螻蟻的那個。”
一頓,不解:“你怎麽知道的?”
“白日裏神識巡遊玄門,聽到了,”酆業隨口答過,微皺眉,“不問我為什麽不許你拜師藺清河,而是要選晏歸一麽?”
時琉認真:“我說過不會質疑你的任何決定。”
酆業沒表了:“問。”
“…哦,”時琉一頓,“應該是因為羅酆石在宗主峰?”
“原因之一。”
酆業說完,又瞥一眼,薄勾起點似笑似嘲的弧度:“你知道選師父,最重要的標準是什麽嗎?”
時琉想了想:“厲不厲害?”
“那你就該拜我。”酆業冷漠。
時琉:“。”
時琉聽話繼續:“那是什麽?”
酆業垂眸,像漫不經心:“選師父,最好活得要久。”
時琉一愣。
“藺清河,活得夠久了,”酆業懶散轉著長笛,“……快到頭了。”
窗外不知哪來的聲忽啼。
淒冷清寂。
時琉怔了許久,回過神:“好。”
“他與你仰慕的那個師兄格相像,所以你最好還是離他遠些。免得生了,他死了你再難過。”
“?”
時琉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個“他”是藺清河,“仰慕的那個師兄”是晏秋白。
然後臉微漲紅:“我沒有仰慕晏秋白師兄!”
“哦?”酆業冷淡睨來。
時琉:“那是崇拜,不對,就是覺得他人很好!總之不是仰慕!”
“…嘖。”
魔冷淡又嫌棄地低回眼去。
他像是沒了聊天的興致,手裏握著的翠玉長笛隨意往桌上磕了兩下,便有兩隻黑玉石材質的圓肚瓶子出現。
時琉眼神微晃了下。
本能知道那是什麽,又下意識向酆業的手腕。
“萬一我有事不在,怕你痛死。”酆業冷漠說完,就要往外走。
時琉糾結:“我帶著它會不會被發現?”
酆業停下。
他垂眸,淡淡打量了時琉片刻,又一抬長笛。
像是無形的氣機勾起了時琉的手腕,左手那條手鏈上的小石榴輕輕晃了晃。
然後一通的淡綠,從酆業握著的笛尾慢慢逸出,牽係到時琉的手腕鏈子上。
隻須臾。
的手鏈上,在禿禿的翠玉小石榴旁邊,多出了一片翠滴的葉子。
時琉驚喜地抬著手腕看,又去看酆業還未低回去的長笛尾——比他笛尾綴著的那片葉子要稍小一些。
“用以儲,你今晚多加練習,”酆業注意眼神落點,角薄謔微勾,“和我這個不一樣,未生造化。”
“嗯!”
時琉高興點頭,然後想起什麽,“這把笛子,是你的本命法寶嗎?”
“……”
酆業笑意冷了,“你問這個做什麽。”
“晏秋白師兄的扇子很神奇,可以變大變小,他說本命法寶都可以這樣。”時琉有點好奇地盯著那把玉質通有暗的長笛,“你這個也可以嗎?”
某個人名讓魔的心極為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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