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初衝著柳言歡使了個眼,柳言歡便慢騰騰的站了起來,一步步艱難的往外挪去,剛要挪到馬車門口的時候,墨初的聲音陡然在後響了起來。
“李風眠後,還有別的人吧?”
柳言歡陡然一僵,站在原好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以我對他的了解,不過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束縛,才能使他為這樣一個滿腹經綸又滿腹心機的人。”
言罷,柳言歡推開了馬車門,步步踉蹌消失在兩人麵前。
柳言歡和李風眠,本應該是郎才貌,天作之合的一雙璧人。
可惜……命運弄人。
仰頭到雪花翩翩打在臉上,柳言歡閉上了眼睛,有晶瑩的淚珠從臉上落,腦海中驀的響起了這麽一句話。
“言兒,你與李家公子的命格,不太相配啊,大約是深緣淺的命數,你當真不信命嗎?”
彼時柳夫人的手,的落在柳言歡的發間,頗有些擔憂。
“我命由我不由天,自然是兩相悅即可。”
……
又何嚐不想與君偕老,奈何命運使然。
馬車中,楚遲窩在墨初的膝頭,怔怔然好半晌都沒說話。
墨初也不言語,隻是輕的替楚遲順著頭發,有一搭沒一搭的,口中有悠揚的小調緩緩淌出。
“我和風眠,是從小玩到大的小夥伴。”
楚遲的聲音悶悶的在膝頭響了起來,“我的母妃,是外族子,擁有一雙和燕燕相同的淺碧眼瞳,是在父皇西征時,被的族人獻上來的。”
“很,到即便是所有人都反對,父皇還是一意孤行的將收了皇宮。起先為了安那些大臣,他狠心的將從小生慣養的母妃送到浣局洗服。”
“可是哪裏會洗什麽服,又因為語言不通,所有人都作踐,打罵、侮辱,在半夜將扔進水池子裏麵,這些都默默忍下來了。”
“原以為如花兒一樣的人生會這樣枯萎在浣局,可是父皇他終究是放不下母妃的,在一夜黑風高的夜晚,他命人將母妃從浣局提出,強要了母妃。”
楚遲聲音發苦,“他喝醉了,在一個小房間,毀了母妃後便呼呼大睡。小監並不知道該如何理母妃,又見母妃說不出話,便狠狠心將重新送回了浣局。”
“據說,母妃被送回去的時候,遍鱗傷,默默躺在床上流了一夜的眼淚。”
墨初默默握了楚遲的手,楚遲微微笑著看著墨初,笑中帶淚,“大約就是這一晚,毀了母妃所有的天真。第二日清晨的時候,便已經默默跪在了那小破殿的門口了,父皇晨起時大吃一驚。”
“他起初的念頭便是否認,可是當那雙淺碧眼瞳如同小鹿一般怯生生的著他時,他心了,從此那小破殿變了母妃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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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匆匆地來,又匆匆地去。來的時候滿臉鬱,去的時候渾清爽。”
“而母妃,就像是被關在籠子中的小兔子一樣,大約能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八個字形容。就在這樣的況下,有了我和妹妹。”
說到此,楚遲已經哽咽不能自已了。
墨初拍拍楚遲的手,又憐的了他的臉,最後額頭抵著額頭,四目相對溫的凝視著楚遲,“那時候,日子一定很苦吧。”
“是很苦,可是也很甜。”楚遲眨了眨眼睛,眼中的淚花被生生的了回去,“而李風眠,就是那時候出現的。”
“從此,他的老師便是我的老師,他的師傅便是我的師傅,我的文治武功,無一不是因為風眠。”楚遲將墨初推開,別開臉往窗外去。
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終究是什麽也看不見了。
“他看顧我,後來我也看顧李家,在先皇薨逝的時候,我並未李家一分一毫。”楚遲怔怔笑出了聲來,“他應當知道我為何會上戰場,為何會心心念念那至尊之位。”
“可是當李家拿出先皇聖旨,一意孤行要扶持楚煜上位時,我還是舍不得他們。”
“風眠子淡薄,在我執政這兩年他從未回過長安,我以為……我以為他是我的知己,可是卻是背後的一把刀。”
楚遲轉看著墨初,“初兒,他下了好大一盤棋,讓我這枚棋子盤活了大陳,再將我這枚不聽話的棋子斬於馬下。秦良、墨衍行,大約都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吧。”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大約是為了他量訂做的。”楚遲大笑一聲。
墨初便反手握住了楚遲的手,“人心本就是最難掌握的東西,但此刻,我你,這是永恒不變的事實。”
心傷難愈,唯有時間可療。
但有另一溫暖出現,大約就是傷痛之人最好的藉。
墨初的手落在楚遲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又一邊安道:“總好過到了最後兵刃相見時,發現刺得最深最狠的兵刃是來自於後背要好上許多吧。”
“夫君,咱們一起,可以好好問問風眠,為何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忠君之道罷了。”楚遲嗤笑一聲,“不必問了,我從來都知道,風眠是忠君之人,我以為他回來時想明白了要幫我,其實他始終認為我是臣賊子。”
楚遲搖搖頭,“道不同了,即便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也是不一樣的。他所學是為臣之道,自然是要聽君命,忠君事。”
“而我……學的卻是為君之道。”楚遲又嗤笑一聲,“很可笑吧,老師認為我是難得的帝王之才,而父皇則認為我是難得的將帥之才,天生就應該為大陳出生死。”
墨初握了楚遲的手,“而你,最初是信了先皇的話,可惜……功高蓋主。”
“是啊,功高蓋主,即便是已經給我洗腦功,可是依舊不放心讓我手握重權,讓我一展宏圖。”
“所以母妃和妹妹,便了我的死。”
“那日我看到的熱,果真是……風眠吧。”
大火熊熊而起,高高懸掛在殿中的母妃,是自盡的嗎?
還是說……被殺害的,也終不可知了。
可是燕燕……終究是被父皇的人帶走的。
沉默的承受著帝主給予的所有恩寵,她已無力去挽留清白,任由他在芙蓉帳下的狂妄。他是主,她是婢。從來只有他想的,沒有她能拒絕的。皇帝大婚,她卻要成為皇后新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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