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殺無辜,隻要你先現出真。”
他先開口,嗓音冰冷得發沉。可暗湧的殺氣早已震得周圍樹葉沙沙作響。
可紅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淡淡的藥香彌漫,昭示著來過。
景慕霆的耳廓微,將目標定在左上方,手腕翻,彈出一枚疾風彈出。
可那抹紅影又快速消失不見,唯有一縷長發從空中落下。
景慕霆抬手接住,一瞬間,他的心幾乎要和這縷長長發融合在一起,手掌隨之抖。
尋兒,尋兒……
他的呼吸抖,隨後又猛吸氣,赤紅的眸掃向四周。
他想喊出名字,卻抿著。
因為不敢!
太害怕喊出來以後又要逃走!原來尋兒一直沒有原諒自己,否則又怎會消失那麽多年?
“你若是不出來!朕總有辦法要你現!”
景慕霆當做沒發現,繼續沉著臉問,在收了離天火後又拔出長劍,直指上方。
可是怎麽可能有人回應?
他也不指尋兒會回答,在沉默許久後他又收了長劍,最後轉離開。
出了樹林,所有人都擔心得等。
見他沒事,也總算是鬆了氣,景睿臨急著問:“父皇,到底是不是醫聖,有沒有中埋伏?”
在他們眼裏,醫聖就是惡魔!
“沒見到人影,不礙事。這件事,先不要傳出去。”
慕霆的神淡淡,也沒有在墓碑前停留。
蘇遠之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裏越發的憤怒,冷哼道:“這個沒良心的東西,這十年,他一次都沒有祭拜過,也沒有一次跪過。尋兒真是瞎了眼!”
“好了!好了!他的痛苦,你見得著嗎?”
天尊扯住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說。
可蘇遠之去依舊難以消氣,繼續怒罵:“嗬,我見他子朗!哪裏有半點思念?還不如我當年思念你的一半!”
“嗬!他才三十出頭,這都能忍著不納妃,可比你強多了!”
天尊翻白眼,一想起過去的事就來了火氣。
雖然已經原諒這老頭兒,但不代表不提這事兒!
看著夫人憤怒的背影,他的火氣全消,隻能跟著後麵道歉。
景睿臨和妹妹卻一聲不吭,又在墓碑前停留了許久。
景慕霆在回去之後又開始批閱奏折,不同的是他不再吃晚膳,也不進一點水。
兩天後,公公在開門後就驚嚇在原地,雙劇烈抖,哆哆嗦嗦地喊道:“快,快來人!陛下,陛下暈了!”
一時間,宮裏的醫都驚慌了,其實他們早就看出陛下的子很虛弱。
甚至神也出了問題。
可他們不敢往外傳!如今一聽這消息,簡直魂都丟了。
甚至打算將陛下的真實況告訴太子,也好讓太子做好登基的準備。
果然,當他們把脈後才發現陛下真的已經燈枯油盡。
龍帳外,醫和幾個重臣早已跪一地,景睿臨快步進了寢殿,跪倒在床前。
其實即便醫不說,他也知道父皇的子大不如從前。
他也知道,一來是因為父皇思念過度,二來是這些年耗盡心去管理國家。最重要的是,自從找到那骨頭之後,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力。
“咳咳!”
龍帳裏傳來陣陣劇咳,令底下所有人的心砰砰直跳。
片刻後,景慕霆沙啞低沉的聲音傳來:“擬旨,太子人品貴重,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是!”
幾個重臣抱拳領命,快速起去接太監遞過來的筆墨。
“父皇!”
景睿臨早已紅了眸,低頭道:“兒臣需要您,現在還不能……”
“住口!”
景慕霆打斷他的話,隨後又是一陣劇咳。
從龍帳外能看出,他噴出了一口鮮。
隻見他抬起早已赤紅的雙眸,嚴肅又冷沉地看著他。
“你從十歲開始就已同朕一起理國事,去年也給了你監國的重任,若是連這個膽子都沒有,你就不配為景氏子孫。”
麵對這樣的父皇,景睿臨還能說什麽?他也不敢反駁!
其實他還是怕他的,當然,更多的是敬重。
半個時辰後,所有人都在他的命令下退出寢殿。
寢殿已是一片黑暗。
景慕霆端著燭火,隻披著一件薄薄的雪白裏衫起床,赤足走到窗口。
他的背影清瘦,倒是多了道骨仙風的謫仙,可是一雙銳利深邃的眸多了滄桑和絕之。
他走出寢殿,一步一步走向寢殿的樓頂,似乎離星辰隻有抬手之距。
是了,他的寢殿早已加高,因為他知道尋兒喜歡上屋頂,喜歡看月亮和繁星。
“呼呼!”
一陣風雪刮來,差點就滅了他手中的燭火。
他連忙抬起另一隻手去擋,口中輕念:“別滅了,別滅了,尋兒找不到我!”
說完,他雙盤膝坐下,又抬頭看向天空,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淺笑,說道:“尋兒,我的子恐怕是撐不住了,我就在這裏等你,等你來接我。你看,我還給你帶了你喜歡吃的……”
他神神地從兜裏取出幾顆糖果,放在掌心裏,像是小時候逗高興一樣。
“我帶了你最吃的糖,一共有五顆!”
他對著上空抬了抬手,又像是賭氣似地輕念:“你可不能食言,把我落在這裏……”
一陣狂風呼嘯!
起雪了!又起雪了!
這一回,真的要將燭火熄滅。
景慕霆慌了,他將糖果握在掌心,急忙去擋住風。
可是火還是滅了。
他的眼神張又自責,像是失去了所有明似的。
三兩步上前像是要去點燃,可他忘了,前麵是千丈!
其實底下早已站滿了人,驚呼:“陛下!陛下不可啊!”
景睿臨也早已奔上來,在景慕霆的背後聲喚道:“父皇,這,這不是寢殿,這是高樓!高樓啊!您別下去,別下!您還有兒臣,還有念念……”
他早已語無倫次。
景慕霆轉,無辜似地解釋:“你母後若是沒有,就找不到我!父皇,隻是去點燈!”
可轉過子時,卻又自言:“你們都已經長大了,其實已經不需要我,可尋兒需要我,會怕孤單,會怕黑,還會怕被欺負……”
話音落下,他像是做了決定似的,毫不猶豫地下最後一步。
景睿臨一個飛撲過來,無論如何都要救下他,即便自己和他一起掉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紅影飛過,一把抓住景慕霆的長袖。
強大的力量竟將他甩回屋簷,而景睿臨也被一強大的力量帶回去,一屁坐在地上。
這道紅影沒有片刻停頓,旋即就要離開,卻被景慕霆扯住長袖。
被方才更強大的力量拽進懷裏。
月朦朧,雪花洋洋灑灑,兩人的膛相靠,都能聽到彼此心跳,也看清了彼此的容。
十年!整整十年!
景慕霆終於又看到了這張刻靈魂深的容。
真的是尋兒……
比起十年前,沒有任何改變,依舊豔人,絕豔骨,隻是眼神更堅定,不再弱也不再迷茫。
幹淨得就像是晶瑩剔的金剛石,清澈又無堅不摧。
他興又喜悅,同時又覺到淒楚和委屈。
十年,他苦等了十年,為何遲遲不來見?
真的是在恨他嗎?
的確,有理由恨他,也完全應該恨他。
所以,那些責怪的話語不會說出口,而是聲問:“你,終於回來了?是不是,不走了?”
蘇婉尋的眼底藏著太多緒,可在閉目之後睜開又恢複了平靜。
“你這又是何苦呢?”反問他。
這句話無疑是絕的,仿佛他做的一切都是個笑話,或者是自作多。
可他非但沒有氣惱,反而苦笑:“你也知我苦,真好……”
“我會治好你的病,然後再走。”眼神裏的心疼已經掩飾不住,甚至已經發紅。
明明方才是堅強的。
景慕霆都捕捉到了,這十年來的等待和委屈瞬間消失雲散。
他抬手用指腹輕輕去眼角的眼淚,笑著道:“好,帶我一起走。我已經將皇位給睿兒,我跟著你,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好不好?”
蘇婉尋在他手指眼淚的那一刻已經無法再掩飾,豆大的眼淚從眼角滾落。
景慕霆已不想知道回來的理由,隻想給安。
“不哭。不哭。都已經好起來了!接下來的歲月隻屬於我們……”
他抱著,想要融骨。
蘇婉尋微闔著眸子,微微點頭,可哽咽了片刻後又問:“你真的不恨我,不恨我丟下孩子十年,食言十年?”
“哪來的恨?”
景慕霆的手臂摟著的腰間,呼吸沉重:“即便你一輩子不回來,我都不會恨。我們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
“其實我暈迷了好多年,三年前才蘇醒。經過師父的調理才漸漸康複。我一直想來見你和孩子……”
蘇婉尋終於開雙臂將他回抱,聲道:“可是,我的神狀態太差,雖然會輕功,但舊疾還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幾年。直到前不久,師父臨死前將他煉製了多年的不滅丹給了我。”
“他,一直沒死?”景慕霆皺眉。
“是,他一直沒死。是他救了我。當年你給我吃的,並不是真的不滅丹,所以你的也沒有康複。”
蘇婉尋從口袋裏取出兩顆丹藥,說道:“我的也沒有吃。若是這次回來,你依舊懷疑我的真心。我就給你留下一顆,自己再走……”
景慕霆聽了這番話,驚魂未定,哪裏敢說自己這次是故意不吃飯引來出來?
“那我們現在一起吃!”
他連忙吞下一顆,又拿上一顆塞裏,最後吻住的。
這纏綿的一吻似乎絕了這世間所有的苦難,隻有幸福……
景睿臨和景世念站在他們後,雖然一言不發,卻同時勾起笑容,仿佛看到了這一生最想看到的畫麵。
“真好!爹爹和娘親終於和好了!”
景世念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模樣,捂輕聲道:“他們既然要吃東西,那咱們下去吧。走走走……”
景睿臨了,幽幽問:“那你和他有沒有吃過東西?”
的臉一紅,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轉離開的腳步卻快如輕風。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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