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著眼讓自己暫時忘記這困局,此刻的悠閑,昏昏沉沉間卻無意想到姚清給他賜名時說的那句話。
四王之王也,樹德而濟同焉。
這位秦王妃……對朝中那位亦是不滿了啊,不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想到這句話,還給他取了這麼個名字。
阿樹。
連城笑了笑,又往浴桶里沉了沉,著水面無聲念道:“阿樹……”
…………………………
魏泓在邊關聽說了姚清開設粥棚的事,寫信回來將夸獎一番,謝為自己分憂,讓后方安頓。
姚清收到信時正在粥棚的屏風后與宋氏說話,下人把信遞來之后迫不及待地便打開看了一遍,看完卻是嘆了口氣,神并不見如何高興。
宋氏在旁問道:“怎麼了?是邊關戰事又有什麼變化嗎?”
姚清搖頭:“我不知道,他什麼都沒有說。”
宋氏了然,也不知如何安,只能笑道:“沒說應該就是沒什麼事,你不要多想。”
“不是的伯母,”姚清道,“王爺向來報喜不報憂,倘若真的沒什麼事,他一定早早就告訴我了讓我放心,他若沒說……那就證明形勢不好,他不愿讓我憂心才不提。”
所以滿紙都是夸開設了粥棚,卻絕口不提與戰事有關的事。
宋氏其實多也猜到一些,因為李斗近來的信也是這樣的。
但他們又不能親赴前線打仗,除了在這里憂心,還能怎樣呢?只能自己安安自己罷了。
連城因為能寫會算,被姚清帶來這里幫忙檢查謄錄一些賬目,此刻就坐在另一頭的一張桌子前,埋首寫著什麼。
他旁是一個打雜的下人,是他自己留在倉城的人見他竟然來粥棚幫忙,費盡周折好不容易才想辦法安進來的。
那人一邊研墨一邊低聲道:“公子,你既然已經出來了,那就別回去了唄?”
他們已經知道連城被帶去魏泓府上純粹是個意外,并不是他自己想去的。
既然不是自己想去,如今又有機會出來,那就溜走豈不正好?
連城沒有抬頭,手上始終在忙個不停,卻微不可查地了,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當我不想?那王妃心善得很,怕我又聾又啞不方便,時時刻刻讓人盯著我,我稍微走遠兩步就立刻有人跟上來,往哪跑?”
這都幾天了?他倒是想跑呢,問題是也得跑得掉才行啊。
“那現在怎麼辦啊?萬一王爺什麼時候回來了,他跟您那麼……認出您怎麼辦?”
連城也在頭疼這個,皺眉道:“他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回來,而且……應該認不出來?你們當初不都沒認出我嗎?”
下人扯了扯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要是……”
“行了,”連城打斷,“想不出法子就別在這廢話,當我多在那待著似的。”
說著揮手將這人趕走,不讓他再靠近。
他脾氣古怪,不喜旁人靠近,這幾天已經接連趕走好幾個人了,大家也沒覺得奇怪,只隨便看了這邊一眼就沒再理會了。
連城悶頭繼續謄錄那些平日里本不用他過目的簡單賬目,心煩的不行,偏偏這個時候旁邊還傳來一陣狗。
姚清把小可帶了出來,這只狗之前見過連城,也不知是認出來的還是怎的,在院子里的時候見到他就會沖他,出來了還沖他。
連城是個聾子,自然“聽不見”這聲,就沒理會。
小可沖他吼了一會,見他不理,噠噠噠跑開了。
這細碎的腳步聲并沒有跑遠,而是在連城后停了下來,低頭寫字的連城皺眉,極力控制著才沒讓額頭青筋跳起來。
果然,他沒一會就聽到一陣嘩嘩的水聲,這個狗東西又在他后尿尿了!
這已經不是這只蠢狗第一次在他腳邊尿尿了,幾乎每次都會打他的擺,偏偏他還要裝作不知道,等別人提醒才能做出恍然的樣子。
這次也不例外,等那只蠢狗尿完走了,又過了半晌他要跟姚清回去的時候,才有人看到他被尿的裳,拍了拍他的肩提醒。
姚清自然也看到了,給他道了歉又斥責了小可一番。
小可睜著滾圓的眼,也不知聽懂沒聽懂,嗷嗚喚一聲,將姚清過來指著它鼻子的手了。
連城心里恨不能把這只狗燉了吃狗,還要強歡笑的用隨的紙筆寫:無礙,回去換裳就是了。
寫完把紙遞到姚清面前,姚清才看了一眼,那紙就忽然被小可叼住一角,用力一咬,嘶啦一聲便扯碎了。
連城:……
…………………………
半月后的一個雨夜,連城以為一時半會不會回來的魏泓忽然敲響了院門,頂著風雨回到后院。
姚清當時睡的正香,醒來見他衫盡,驟然見面的喜悅轉瞬即逝,皺著眉頭坐起來。
“王爺你怎麼淋這樣?快讓人放點熱水好好泡一泡去去寒,待會再喝一碗姜湯。”
說著便吩咐下人去準備,免得魏泓著涼寒。
下人應諾而去,凈房里很快便響起水聲,池子里不一會就放滿了熱水。
魏泓把姚清抱在懷里,上打的裳將的衫也浸,蹭著的面頰喃喃道:“凝兒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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