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徊將沈茴抱進琉璃籠。
燭燈燃盡,無人來添。
窗戶不知何時被夜風吹開了半扇,月傾灑進屋,更是將琉璃籠照耀得影炫靡。兩個人衫盡去,相躺在糟糟的雪白毯中。
沈茴的氣息還在著,緋紅的眼角掛著點意。用洇著綣淚的眼睛脈脈著裴徊,眉心蹙起,呢喃般低語:“你教教我……我、我怎麼做才能也讓你更快樂些……”
裴徊輕笑了一聲。
“娘娘這意迷的模樣對於咱家來說就是毒藥。”裴徊湊過去,溫親吻沈茴迷離的醉眸,他聲音裡帶著笑,“得見寶寶這酣的模樣,就是咱家最大的快。”
沈茴反應有些遲鈍,別樣的緒在心間蘊卷。眨眨眼,慢吞吞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後轉過去,背對著裴徊。縱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還是能聽見裴徊低低的笑。
他這個樣子……好像說的是真話。
“你來時我抱著那東西,不是因為……”沈茴有點心虛地咬了咬,才繼續說下去,“而是因為我在那裡面藏了一封信,一封給你的信。我、我取不出來了……”
“信?”裴徊坐起來,去拿箱枕裡的角先生。
沈茴又慢吞吞地轉過來,著裴徊:“決定弒君前一夜寫好的書。”
沈茴再地加一句:“隻給你一個人寫了書哦!”
裴徊瞥了沈茴一眼,將角先生倒扣過來,輕輕一扣,一力道送進去,磕在花棱裡信終於被倒了出來。
裴徊撿起跌落在雪白毯上的信,將其展開。
沈茴半支起,張地瞧著裴徊臉上的表。可裴徊低垂著眼,面無表地看完了這封書。
裴徊看了很久。
沈茴覺得以裴徊閱覽的速度,應該早就看完了才對……
“沈茴。”
前一刻還濃意喊寶寶的人,看完了留給他的書,就開始連名帶姓地喊了。
沈茴不不願地坐起來,低著頭,用手指頭撓了撓自己的臉,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有點尷尬地小聲嘀咕:“都這樣親的關系了,還是別連名帶姓地喊人了吧……聽起來怪嚇人的……”
“嘖,好一封隻留給咱家的書。”裴徊用這份書拍了拍沈茴的頭。
沈茴去奪裴徊手裡的信,裴徊略抬高手臂,便不到了。沒了別的法子,隻好哼哼唧唧地開始撒:“寶寶困了,寶寶想睡覺……”
去啄兩口裴徊的臉,繼續哼哼唧唧:“沒有夫君抱著,寶寶睡不著……好夫君,夫君好……好夫君最最好啦……”
裴徊一言難盡地瞥著嗔的模樣,半晌才說:“演過了。”
沈茴輕咳了一聲,立刻紅著臉住了口。低著頭,視線落在他的白白。沒忍住,出手來,用手指頭撥了撥。
裴徊沒什麼反應,沈茴攥了攥,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我可以再親一親嗎?”
裴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將上次就想說的話說出來:“娘娘還是一如既往地守禮。”
沈茴抬起眼睛向他,裴徊卻扯來被子,搭在上,裹著躺下來,擁眠。
輕薄的夏被劈頭蓋臉罩下來,本就昏暗的視線立刻徹底黑下去。沈茴適應了一會兒,在看清黑暗裡裴徊凝的眼眸。
沈茴輕輕湊過去,靠他更近一點。在前索著,尋到裴徊燒傷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攏著他的長指,將他的掌心在自己的心口。
那封書,安靜地放在枕側。
在這封書裡,沈茴是這樣寫的——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看見這封信,又是何時看見這封信。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了。對,你又失去了一個親人。那些來不及親口對你說的、不能親口對你說的話,就都寫下來吧。
裴徊,你就是個混帳東西。
思來想去,最想對你說的話,竟是罵你一頓。
對,罵你一頓。
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混帳的東西!
跟你講哦,我本沒有你想得那樣和善寬厚。其實我可記仇了。我心裡有一個小冊子,你欺負我的那些事兒,我都記在小冊子裡了!
你在我上畫紅梅,還故意嚇唬我,讓那些人闖進來了才給我披遮臉!你凍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分明看見我凍得都哆嗦了!你知不知道染風寒多難呀!害我引舊疾,心口痛頭也痛哪哪都疼,天天要喝那麼多藥。藥真的好苦,吃多糖都彌補不了的苦……
裴徊你這個混帳東西,整天想一出是一出,就那麼突然地把我從船上擄走,連個換洗服都不給我帶!
還有啊,你讓我扮醜,我一點都不喜歡滿臉粘疤!
還有還有,你把我扔在客棧讓我肚子一天,這是不是太過分了?反正你看見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我可以告訴了,那日我在客棧裡用了所有我會的罵人話,把你罵了一整日!
還有……故意讓我家裡人撞見我們的事,再給我抹去他們記憶的那事兒吧。我能記恨你一輩子!別以為我在家人面前維護你說你的好話,就是讚同你的做法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行為啊,你就是仗著我心啊混帳東西!幸好姥姥心寬沒傷心,要是姥姥被嚇到了,你看我饒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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