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蘇南枝彎眼一笑,皓齒潔白。
二人翻牆出了蘇府。
蘇南枝坐進馬車裏,終是沒忍住,開車簾凝視蘇府,心事重重地歎口氣。
隻願未來,關關難過關關過,前路慢慢亦燦燦。
回了蕓院之後,蘇南枝坐在書房裏,蕭沉韞將窗戶關上,溫言斐、餘曄、鄒虎、春盛守在門外。hTTps://WWw.GGDOWN8.org
蘇南枝撕開信封,卻見到幾張白紙,隨後用燭火烤了烤,上麵的字便現了出來:
“五年前亡母橫死,正值吾奪魁狀元時,如遭晴天霹靂,遂請|願大理寺為,從寺丞到大理寺卿,從不敢忘初心,日夜查亡母死因,卻牽出皇室假太子一事。
茲事大,吾心力瘁,惟願傾盡所有護家人平安無憂,卻不想查至一半,父親被九王以此要挾,頓萬念俱灰,遂將五年間查到的線索整理冊,若二弟、親友亦或正義之士看見,請移至攝政王手中,還我蘇家一個清白公平。
蘇家嫡子,南澈泣書。”
蘇南枝攥信紙的手逐漸戰栗發抖,渾也在微微冷。
所以兩世,從五年前開始,大哥就在孤軍戰,獨自背負海深仇,所有痛苦與責任由他一人抗,兀自行走於刀尖,默默護住蘇家、護著自己,惟願自己與家人平安無憂。
他什麽都知道,可他什麽都不說。
他在信裏提了二哥、親友,唯獨沒提到,因為他從未想到過也從不願意,他庇佑疼的小妹,走上複仇之路。
如果可以,他一個人痛苦長就好了,讓二弟永遠隨心所、讓小妹永遠爛漫無憂、讓父親安天倫之樂。
蘇家嫡子,理應承擔一切,為大哥,更該為頂梁柱。
原來前世啟程邊疆前,大哥就預料到他會慘死沙場,所以才會在信末尾寫著,泣書四字。
向來運籌帷幄的大哥,在寫下這封書時,該有多麽絕呢……
前世,這封絕筆信從未被任何人拆開過,連蕭沉韞也不知有此事,一段冤便無人可知。
這一世,也是因為蘇南枝為郡主,送行蘇南澈時,蘇南澈思量再三,猜到了蘇南枝在調查此事,才將信封告訴給。
信紙下,還有一本小冊子。
冊子記載:
三十年前,智賢皇後薨逝,胞妹左如月悲痛不已,乘坐畫舫遊玩江南散心,途徑嵩遇海嘯落水中,被蘇正救起後便對他一見鍾,不顧蘇正已與楚瑩訂婚,對他死纏爛打、熱烈追求,蘇正一躲再躲卻避無可避。
左如月回京前夕,嵩知府在臨江街七夕節舉辦詩會夜宴,眾多才子佳人參加。左如月執念魔,在百草藥鋪購買藥散,下於酒盞中,以踐行為由告別蘇正,邀其對飲。
事後左如月回客棧小憩,有夜宴小廝憶述,一神人打扮蘇正模樣,進左如月屋中後,窗戶閉、油燈急滅。
第二日,京城傳來聖旨,擬左如月為繼後。
左如月被左丞相連夜帶回京城,關閉一月後,進宮封為皇後。兩個月後,左如月診斷有孕,七個月早產誕下太子。
他空了半頁,繼續寫道:
當年畫舫丫鬟、客棧小二、夜宴小廝等其餘事件證人,經過吾化名後已認證畫押。
後麵的小冊子夾雜著三人認證書。
值得一提的是,理案件經驗富的蘇南澈,極為聰明,以防人證被滅口,特地將皇後左如月化名為左夫人,又將太子化名為蕭姓富商嫡子,將如此驚天皇室醜聞,撰寫為假嫡子爭家產,引導證人說出事實。
若把幾人真實份說出,本沒人證敢畫押!
當年左如月行事敢敢恨、恣意張揚,對小二丫鬟小廝這等微末人,本沒放在眼裏,也並不是全部記得,且客棧小二、夜宴小廝人群流很快,曾派黑金麵殺過當年知曉此事的人,卻始終不能殺全。
蘇南澈費盡九牛二虎力,查卷宗、縣誌、走訪,終於找出這麽幾個人證。
找到這幾個證人的第一時間,蘇南澈便出錢修建了一酒廠,重金招三人為工人,明麵開酒坊,實則暗裏保護三個人證。
蘇南澈五年裏做了如此之多,卻有個最難以解決、也最該解決的!
那便是——
當年偽裝蘇正模樣,進左如月屋|歡之人,究竟是誰?
如果找不出此人,這一切的證據都不有說服力。
神人扮做蘇正,甚至讓左如月都以為,太子生父是蘇正。
若抓不出神人,蘇正仍舊是最大的嫌疑,揭穿蕭子炎是假太子,雖然可以扳倒皇後,但,蘇正依舊會被斬首,蘇家仍會被牽連九族。
“在抓不到神人之前,蘇家、與太子皇後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一亡俱亡。蘇家急需抓出神人,與太子皇後割裂同利害關係,再扳倒太子皇後報仇。而皇後太子也急需殺你和蘇伯父滅口,來確保假太子一事不會泄。”蕭沉韞劍眉蹙川字。
“我家此案實在牽扯太大,一牽扯到九王,二牽扯到太子,三牽扯到皇後。”蘇南枝頗為無力地苦笑一聲。
難怪,前世蘇家會那麽慘。
小小一個蘇家,怎麽能抵抗的過三個權柄滔天之人呢?
前世,蘇家滿門慘死是事件發展必然軌跡。
蕭沉韞看著那封信末尾:“蘇大公子特地叮囑將此信封移本王,本王還蘇家一個清白。”
男人目凝重,麵逐漸認真:“枝枝放心,我會陪著你查清此案。”
他就在自己側,他說會陪著自己查清案子,明明隻是一句話,卻仿佛在無形中卸去了一半重擔。
麻木封凍的心忽然就了一灘水,眼眶汪著滾滾熱淚仰頭看屋頂,角難過地下彎。
從前也是哭的,後來變得再難也不哭了,最危險艱難的時候沒有哭,反而被他一句我陪你,惹得眼淚汪汪。
蕭沉韞劍眉蹙,目溫繾綣至極,抬手去那斷線珍珠似的淚,指腹輕輕地挲著潤眼角,啞著嗓子低聲安道:“你別哭,再難本王都會陪著你的。”
蘇南枝吸了吸泛酸的鼻尖,指甲險些掐進掌心,卻也控製不住地落淚,隻能死死咬著不發出啜泣聲。
一路拚了命地長變強,走到如今,不是不累,再多的累和苦積攢在心底,忽然有天,有個人說再難都會陪著你,那些積攢大山一樣的委屈與苦累就轟然崩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你哭的本王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我該怎麽樣做,你才能不難過……”
“是我哪句話說錯了嗎?我向你賠個不是,怎麽越哭越、越厲害了?”蕭沉韞不知所措地替淚,直到潤了袖尖。
蕭沉韞修長白皙的手指輕微發抖,劍眉狠狠擰,咬了後槽牙。
忽然將蘇南枝拉懷中抱住,像要將進他的世界裏那樣,不肯鬆一點手,暗啞著嗓子低低在耳邊講道:“蘇南枝,你哭的本王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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