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延抿薄,眼瞼下一片淡淡的青,似一夜未睡的幾分憔悴。
溫斯來叮囑了許多路上注意安全的話,阮思棟與梁鶴鳴也前來送溫夏。
戚延,將送至馬車旁。
雪白的狐裘絨掃在溫夏下頷,發髻間未戴珠玉,而是兩只紅梅花簪。
戚延頭微,一張靨:“若是累了就在途中歇下,雪天趕路罪,最要。”
“嗯。”
“若是累了,你隨時可以回來。”
飄落的風雪中,溫夏輕抬眼睫,明白他話中的深意。
扶著青影搭來的手要上車,余卻見已是戚延的手臂。
糲的手指輕落在手上,他將攙扶上車,立在車下。
溫夏回眸深他一眼,落下了車簾。
馬車徐徐駛出軍營,前路一片皚皚雪地。
另一旁是拾秋的馬車,也隨同一起出發。
戚延怕軍中有細作,雖然沒人知曉溫夏要離開軍營,但他為了安心,讓拾秋坐上馬車行另一條道,過了安全的關口再與溫夏匯合。
車中置著火爐與湯嫗,溫夏靠在塌中,腳下踩著暖和的湯嫗,倒是不覺得冷。只是車外風聲呼嘯,青影他們趕路不易,車程不算快。
馬車駛出很遠,溫夏掀開車簾。
皚皚一片深遠的雪地,依稀可見坐落的農家屋頂都覆著深雪,裊裊炊煙點綴著這清冷天地。
明明什麼都看不見,溫夏卻一直深著那越來越遠的方向,直至拐過彎,再也看不見那一片純白的道路。
戚延如今不信任各地郡守,溫夏夜間宿在了客棧。
青影得戚延旨意,一路都盡心全著溫夏來,雖然沒有婢,也極力做到了不讓溫夏多罪,客棧中須臾便備上沐浴蘭湯,又派了戚延的親衛守在屋外……
溫夏如此行路兩日,酉時過了臨嘉城,才算是駛了更安全的地方。
青影等人也算是松了口氣:“今日先歇在城中,娘娘的婢后日應該能來同我們匯合,如今雪天趕路比尋常慢些,讓娘娘遭罪了。”
“了城你們也好生歇一歇吧。”
馬車駛城中最好的客棧,親衛與掌柜商談包下客棧,溫夏便等在車上。
遠離郯城關,城中沒有一戰火所驚的氣息,仍舊一派安居樂業的祥和,只是也免不得能聽見不關于戰事的議論。
客棧樓下便是大廳,除了左邊的掌柜臺,對面設立茶室,供來往住戶歇腳飲茶。溫夏的馬車就在門外,便也聽見了他們的議論聲。
“聽說糧草過衡山時就被埋了,衡山離郯城關那麼遠,又離京都一千里,來來回回也不夠折騰,只能在當地籌糧了!那衡州的郡守焦頭爛額,你說,三十萬人的軍糧,怎麼籌得過來!”
“你那消息都是今早傳來的了,早過時了!我午時才聽那邊過來的商隊說,當今皇上借著養傷要回城里過年,缺糧的是兩條的兵,那坐鑾駕的哪會缺!”
二人搖搖頭,神態皆有不忿。
溫夏雖然沒有過問戚延的計,但從這話里能猜到這應該就是戚延的安排。
他早早便在等這場雪,以缺糧為由遷城中,引烏盧輕敵,屆時只要烏盧按他的路線進軍,必會被困于伏擊中。
輕輕抿起。
親衛辦好了包場,待那樓中住客散盡,溫夏才托著青影的手臂下車。地面許多化開的雪,自那客棧臺階上都全是長長的水漬。
親衛將地毯一路鋪到那客棧大廳,惹得人家掌柜都肅然穆立,打起神來迎。
溫夏緩步踏過地毯走進客棧,迤邐的擺未一滴水漬。雖沒有婢在邊服侍,但戚延的安排事無巨細,連不喜歡弄臟的小細節都為留意到。
只是行到樓上,溫夏囑咐:“下次在外可以不必如此麻煩,趕路要。”
青影應下。
又行了兩日的路,拾秋才在約定的時間里晚了一日與他們上。
拾秋忙朝溫夏行禮,擔憂地說著路上還遇到了山匪。
溫夏問可有傷。
拾秋笑道:“有娘娘庇護,奴婢沒有傷。能跟隨著伺候娘娘,奴婢一定把萬事都做到周全!”忙去打熱水,又為溫夏焐熱了冰冷的床榻。
翌日早起出發下樓時,青影當做隨口問掌柜:“可有郯城關的戰事傳來?”
“有!”掌柜笑道:“我軍把那草原蠻夷關起來痛打!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說原來前幾日大家都還在抱怨皇帝城養傷過年,抱怨天公不作,糧草被埋,原來都是一出請君甕的計。
那烏盧被我軍前后夾擊,遭了重創。當今皇上駕親征,竟了烏盧單于一箭,將他們退出宣城。
“咱們的宣城已經奪回來了!”
溫夏忍不住笑著向青影和拾秋。拾秋微愣,似聽得出神,忙也笑了起來。
重新坐上馬車啟程,青影道:“皇后娘娘,這一路雪大,咱們不急著趕路,但屬下們保證讓您能趕在上元回到朔城,您看可好?”
風雪天十日回到朔城,已算正常了。
溫夏道:“不必著急趕路,安全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