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自宣城駛去郯城營地有半個時辰的路程。
戚延抵達營地后便聽各將領來報烏盧仍在頑抗, 倒真是草原人的骨頭,一整夜都不想自郯城撤退。
肩頭與手臂上的傷口一直傳出痛, 戚延靠坐在太師椅上,執筆向京城與北地寫下兩封信。
他擔心燕國會參與這仗。
以他對霍止舟此人接后的印象看,這人城府極深,害死養父溫立璋都能瞞出那般深款款,絕非善類。他怕霍止舟趁大盛攻打烏盧之際,做出對大盛不利之舉,在信里命溫斯立于朝堂加強防備, 關切燕國向。命溫斯行嚴鎮守北地,提防燕軍。
等收拾完眼下的烏盧,戚延一定會為溫夏討回公道來。
坐了半個時辰, 陸續有前線士兵來報達胥已帶著小部落撤退,其余部族仍在頑抗。他們能攻下郯城不易, 自當不肯放手。
戚延昨日便已部署下去,在烏盧防守薄弱的三坐關口突擊, 就算此刻他們不撤,等到知曉盛軍突襲他們的領地時自會撤離。
又過一個時辰,將領策馬回營,稟報道:“皇上,捷報!敵軍已退出南城門防線,咱們的郯城回來了!”
戚延勾起薄, 忍著傷口的痛, 沉聲道:“讓士兵休整半日, 今夜突襲阿麗城。”
將領很是興地告退。
戚延起前去營地, 親自嘉賞一番盛軍才坐上馬車離開。
冬日本就是個難熬的季節,達胥是得了符寧的消息, 知曉他四尋找溫夏不在宮鎮守,又策反了幾名地方員為他開城門,才敢大膽來攻。草原雖已強盛,大過從前,但攻占中原的地盤還是差些實力。這場仗只要沒有后顧之憂,只要溫夏安安全全,他就敢放手去打。
馬車穿過清冷的郯城街道,前線的捷報在激昂的戰鼓聲中傳來,原本沒多行人的街道上出現不歡呼的百姓,口口相傳“勝了勝了”。
待駛宣城,被臨時征作道的中街大道也出現不看熱鬧的行人,那原本閉的門窗在此刻全都打開,住戶探出半個子,警惕消息是否為真。直到前線士兵策馬沖城,行駛在道上一路高喊:“我軍大勝,烏盧敵軍退出郯城了!我軍大勝,烏盧敵軍退出郯城了!”
歡呼聲和悲泣聲傳遍滿城。
戚延坐在車上,梨木馬車尋常而低調,他聽著一路的歡呼,第一次從天家站到市井,真切地到一代帝王應擔起的責任。他抿起薄笑了。
馬車駛進郡守府衙,戚延由親衛攙扶下車,卻見溫夏穿過庭院,腳步急切地小跑向他。
息著停在他前:“我聽見屋外有捷報傳來,烏盧退出郯城關了?”
戚延笑著頷首:“我軍勝了。但此戰不是到此結束,烏盧欺負我朝的,我要他們統統還回來。”
溫夏喜極而泣,但見戚延如今有些站不穩,他腳上也有傷。
忙側讓親衛攙扶他回屋,高興地囑咐旁婢:“去做些皇上吃的菜。”
“遵命!那皇上吃什麼呢?”
被婢問住,溫夏臉上的笑微僵,看向戚延,他聞聲已回頭來。
并不知道他吃什麼,反倒是他記得的喜好。
他們還在宮里沒有撕破臉時,他就向白蔻與香砂打聽了吃的東西,每日膳都是喜歡的菜。
溫夏立在原地,凝戚延:“你可有什麼吃的?”
“冬筍蘑菇,山珍刺龍芽,羊臥蛋,清蒸湖蟹,砂鍋煨鹿筋。”戚延著眼睛,薄噙笑,一本正經地說著:“這些都是我尋常吃的菜式,但如今沒有,我吃什麼都可以。”
溫夏囑咐婢能做什麼便盡量做什麼。
戚延代親衛給軍中也備上好菜。
回到房中,溫夏為戚延換藥,陪他用過午膳。
今日溫斯來未曾回宣城,他們打算今夜突襲烏盧,溫斯來需在軍營部署。
戚延留在府衙養傷。
他今夜不曾睡,一面要等前線戰報,一面亟需理奪回邊關后城中的一應安。
溫夏在右廂房沐浴過后回到房中,仍見書房亮著燈火。
安靜停在書房門口,無聲看了一眼忙碌的戚延,未有打擾,回到臥房。
只是也不曾睡,半臥在人榻上,握著手中一卷書,腳邊是燃燒的炭火。
戚延回到房中:“都這麼晚了,為何不睡?”胡順為他解下肩頭大氅,躬退了下去。
溫夏坐起,攬上寒的厚絨毯。
臉上有對戰爭勝利的欣喜,也有對如今過戰火的宣城與郯城的擔憂。
戚延停在人榻前,眼神問可不可以坐。
溫夏讓出一塊地方,他坐在了腳邊,拿過手上的竹簡。
“郯城關地方志?”戚延問:“為何看這書?”
“從前我父親打贏勝仗,城中的百姓有的歡呼,有的痛哭。”溫夏認真道:“雖然敵人已退,可烏盧占領郯城與宣州城時無惡不作,我聽說城中都被洗劫一空,婦辱,青年被抓去烏盧的軍營當了壯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