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延勸回去睡覺,搖搖頭:“你不是在等戰報來麼,我也還不困。”
一直在燈下翻閱竹簡,直到后面撐在案上睡著了。
胡順來遞戰場剛傳回的軍報,見撐著下頷睡著的溫夏,便小心翼翼呈上,輕聲退出去。
戚延打開信,溫斯來說已攻烏盧阿麗城,附上一些部署要策。他看完,小心抱起溫夏走進臥房。
膝蓋上的傷仍會有些吃痛,他肩膀與手臂的傷也讓這個擁抱比平常吃力。但他仍小心將溫夏放到床榻上,俯去解肩頭的狐裘。
一張玉面靨中的杏眼輕輕睜開,在這時醒來。
戚延微頓,手指一停:“我只是為你解下狐裘好讓你睡覺。”
“嗯。”溫夏坐起,自己解了狐裘,褪下外衫。
的臉頰仍有些發燙,哪怕心中已經做好了等他傷勢痊愈就離開的決定。
躺進衾被中,戚延仍坐在床沿,他自己外袍不太方便。
溫夏反應過來,起為他寬,見他肩頭的傷,道:“你下次別抱我了,把我醒便是。”
戚延未答,只道:“夜已深,你睡吧。”
“軍中有戰報來了嗎?”
“你三哥已帶兵攻進烏盧,別擔心,我軍勢盛。”
溫夏闔上眼。
婢來落了帳,熄滅了案頭燭燈。
輾轉之中,腰間落上戚延的手臂,那力量很輕,似試探又畏怕,好似擔心惹出的反。
溫夏睜開眼,凝這漆黑安靜的房間,雕窗外的檐下亮著燈,稀薄的一點影進來。
腰間的手臂終于重了一些力氣,戚延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夏夏,我可以抱你麼?”
“我只是抱著……”
溫夏翻過,環住了他勁腰。
堅的微僵,那雙手臂很快將圈在懷中。
溫夏:“右手拿開。”他右手有傷。
戚延很聽話,飛快松開右臂。
“夏夏……”
“我睡著了。”
枕畔,戚延低笑一聲,不再出言吵。
溫夏閉上眼,戚延熏慣了水沉香,干燥的寢上帶著那縷縷沉香氣,還有那縈繞不散的草藥氣味。
戚延救了兩次,已經可以相信他不會再是從前那個戚延了。
可做好了決定,待他傷愈,戰事落定,便離開。
那十三年可以封藏了。
總要過自己的日子。
自己做主的日子。
第90章
這幾日戚延留在了城中養傷, 一面理郯城關戰后的安置。
溫夏也會在他那兒看一些奏報,他時常讓給出的想法, 允暢言。溫夏出的幾個主意都被戚延采納,也是如今才知曉還可以有理政務的能力。
盛軍進攻烏盧阿麗城,花了三日攻破城門。翌日又傳回捷報,盛軍已占下阿麗東城,設立據點,勢要攻下烏盧,讓他們知道大盛沒這麼好欺負。
戚延的傷已好了大半, 只是肩頭最重的箭傷還未曾痊愈。
傍晚,溫夏陪他去城中巡查回來,馬車停在府衙門外, 戚延在車下手扶。溫夏未敢借力,怕傷他肩傷口, 虛扶著下了馬車。
“擺弄臟了。”戚延留意到沾了泥漬的擺。
“無妨。”去城中巡查,戰后的百姓條件更艱苦, 又怎還會像從前那般在意這些。
剛府門,溫夏便見迎面三道疾奔來的影。
“主子!”
是香砂與白蔻,著文。
溫夏很是驚喜,三人來到前行禮,都落下淚來。
“竟是你們,是皇上派你們來的?路上可有難?”溫夏激地了一眼戚延。
白蔻回道是太后派了與著文前來。
香砂道是青影戚延代, 去了北地將接來的。
溫夏也見了傷愈的青影, 心中的擔憂才落下。
主仆四人重逢, 溫夏自然高興。
戚延未打擾, 回了書房去理政務。
溫夏回到廂房,笑著聽他們三人說起這些時日以來發生的事, 一路都怎麼過來的。
著文又稟道:“奴才與白蔻已按娘娘,已按主子的代,關了所有的憶九樓。”
白蔻流著眼淚:“主子,您苦了。”溫夏的事他們都已聽說,從離宮到燕國,又從燕國到烏盧,到營地。任誰這麼折騰都是在鬼門關走一遭。
溫夏笑著讓別哭:“我走后皇上可有責罰你們?我給蕓娥留了信,要拿給皇上看,皇上看后便不會責罰你們。”
白蔻言又止,終是如實稟道:“假娘娘在火場中傷后,皇上殺了榆林離宮的宮人,奴婢沒有看到什麼信。”
溫夏臉一白。
紅全無,死死握著手上繡帕,被腦中眩暈的覺沖得站不穩。
這一瞬間,對戚延的恨,對霍止舟的恨都齊涌在心間。
可僅僅只是一剎那,便只有深深的自責。
恨不了他們,是自己當初要離開。
若沒有逃宮,那些無辜的宮人怎麼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