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無鹽便是甚好
陸江江這輩子最想不明白的就是,明明老爺子也是認字的,也是朝堂之上能舌戰群儒的,看起來明明也是飽讀詩書的,偏他們家孫輩的名字,陸鳴鳴、陸欣欣、陸江江,還有一個陸天天……何其敷衍又稚!
偏父親又是個大孝子,祖父說什麽便是什麽,一句“賤民好養活”就輕易地接了陸家第三代本上不了臺麵的名字……
陸江江端著手中半杯酒幽幽地晃,搖頭晃腦,恨鐵不鋼,表演地分很足。白行懶得搭理他,眼看著寧修遠已經出了院子,抓了手邊的扇子就追了出去。
陸江江心思素來跳,方才還在慨自己敷衍的名字,這會兒見人都走了,當下擱了酒杯就追了出去,“白行,你小子慢點兒……你家太大,我不認路!”
……
花廳裏,白老夫人端端正正坐在了主位,平日裏素來以溫和好客出名的老夫人,此刻端著表的樣子,多了幾分不茍言笑的威嚴。
目落在低著頭的沈樂微上,宛若實質的力沉甸甸著,地有些不過氣來,隻低了頭攪著手中帕子近乎於囁嚅,“小、小……小不是這個意思……”
“我朝陛下重禮樂,教坊司裏的名伶都是領俸祿吃皇糧的,平日裏也是聞而起三更而睡勤加苦練的……怎地到姑娘口中,就是哼哼唧唧哄男人開心出賣相了……”
沈樂微咬著,“我、我……”
“沈小姐還是慎言地好,且不說這是本夫人的客人,由不得沈小姐指桑罵槐。就說這話傳出去,往小了說,是沈小姐看不起這些個名角兒,往大了說……老活了這一把年紀,也是不敢說那種話的,沈小姐自己領會吧。”
往大了說,就是說宮中陛下昏聵不明,說著滿朝勳爵都沉湎……
這話,誰敢擔?
沈樂微雖領會地沒有那麽清楚,卻也被此刻濟濟一堂卻抑沉默地氣氛嚇得噗通一聲跪了,嚇得滿頭冷汗淋漓。
自始至終站在姬無鹽後未曾出聲的沈歆歎了一口氣,這罪名……重了,沈家擔不起。沈樂微不懂事,沈歆卻不能不知輕重,當下上前一步,行禮,“老夫人,庶妹不懂禮數,出言魯莽舉止無狀……隻是老夫人莫要怒傷了自個兒子。”
“你是……”老夫人抬眼看去,微微頷首,“你是許四娘家的姑娘?眉眼間倒是像你母親……子也像,此前相邀,你母親總信了那些個勞什子的玩意兒推不來,倒是許久未見了,老此前子骨不爽利,還是一帖藥給看好的呢!”
許四娘,是個仵作。
此間夫人們可以接一個仵作的兒同席而坐,卻大多對仵作接不能,這會兒聽了這話,卻又紛紛笑言,挖空了心思想著許四娘的好話來,隻是本就不,加之坊間對許四娘也沒什麽好話,於是說了許久仍舊隻是老夫人提到的那些,譬如,子好,譬如,醫湛。
連表都有些牽強。
也有轉而誇沈歆的,“到底是嫡,氣度就是和庶出不同,即便被諸多針對,卻還是顧全大局。”
“姬姑娘不是說了嘛,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即便在宅如何不對付,對外總是一個姓的……雖是直白了些,道理卻是這個道理。”
“說到姬姑娘……咱們還想著聽曲兒呢,若水姑娘的琴音可是一絕,老夫人,一道聽聽?可莫要讓一些不明不白的人……壞了心。”
話題就這麽被輕輕帶了過去,到底是在自己府上,又是個小輩,總不好太過針對,老夫人心中雖不悅,卻也沒再說什麽,便依了夫人們的意思,請了若水彈曲,目卻落在姬無鹽的上。
老夫人在花廳外其實已經站了很久。
久到足矣將所有爭執看在眼底,也包括這個姑娘溫和表象下的鋒芒,更包括……的名姓。
“姬”不是什麽大姓,可全國上下姬姓之人也是數不勝數。
偏那姑娘背對著自己手護著後之人的樣子……莫名地,讓人眼熱。很想……看一看的臉。
“姬姑娘。”老夫人低聲喚道,招招手,“過來。”
拍了拍側的椅子。
若水的琴音的確堪稱一絕,技法嫻,加之名琴加持,花廳裏的夫人小姐們大多沉浸其中,姬無鹽貓著子從人群之後走過去,行了行禮,還未說話就被老夫人一把拉了過去,按在自己側。
“姑娘姓姬?”老夫人目不轉睛看著,彼時未曾細看,此刻眼便微微一怔,好一雙……含眼,眼尾微挑間,竟有幾分那人的神韻在……
手中不自覺用了力,姬無鹽有些吃痛,卻半分不顯,隻含笑應道,“回老夫人,是。”
“可是……藝名?”風塵居的姑娘大多都有藝名,大多都是好聽文雅的。
抓著自己的手愈發失了控,約能察覺得到著,姬無鹽搖搖頭,“小姓姬名無鹽,來風塵居的時間尚短,想來朝雲姑姑還未想好小該喚什麽藝名。”
“不必換、不必換、無鹽便是甚好……”老夫人有些失神喃喃著。
一曲《高山流水》華麗收尾,夫人小姐驚歎之餘終於也注意到此間靜,看著老夫人抓著人姑娘的手緒約有些激的樣子,一時間麵麵相覷,驀地產生了一些危機來。
白老夫人……莫不是看上這姑娘了吧?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應該不至於有這麽荒唐的事來……坊間雖都傳聞白家爺如何如何,但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白家眼太高?一般人能了老夫人的眼?即便這姑娘了的眼,白家夫人也不是老夫人一人說了算的,家室、背景、涵養,可不都得好好評估著……容貌反倒是最次。
可即便如此自我安著,再看姬無鹽……卻又總覺得不那麽得勁兒了,互相換了眼神,遂有人開口道,“姬姑娘……這若水姑娘的琴音甚是好聽,不愧是風塵居的臺柱子。隻是……咱們倒也想聽聽姬姑娘的,不知,可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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