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還能賺一杯余嫻親手泡的茶,梁紹清便將兩手一,抵著桌面,徐徐道來。此時房中分明只有他們兩人,他仍然謹慎地低了聲音,“冰嬉那日回去后,我阿娘忽然勸說我爹不要再與余府作對,爭奪玉匣。之前,我對阿娘說起玉匣傳言時,就有些奇怪,如今更是在意,還明令止,這讓我和我爹都很疑,好一番究其原因,才從阿娘的口中撬出了一樁陳年舊事。”
“二十多年前的龍池宴上,隨君征戰的功臣盡數封侯拜相,敦羅王雖也被封為王,但手中握著的兵權卻被陛下釋收。封異姓王這種事,本是一個朝代窮途末路才會發生的,若結合陛下將其兵權收回來看,封他為王,就像是打了個掌,給個碩大的甜棗。敦羅王戰功赫赫,被忌憚無可厚非,用王位安,也順理章,舉朝上下也都是這般揣測。”
“直到我阿娘回憶起,龍池宴上,與元賀郡主獻完劍舞,汗流浹背,被安排到房間更,們偶遇敦羅王的一位手下,和我外公的部下在談,談容不記得了,彼時想必也聽不清全貌,只曉得他們頻頻提到‘玉骨’‘淵匣’幾字。不懂其中深意,只疑更,兩人選在此談話是為何,更疑的是,我外公和敦羅王至深,他們的手下為何談時呈劍拔弩張之勢。我阿娘將這四字稟給了外公,外公曉得后,就去面見了陛下。而后敦羅王就被沒收了兵權。”
他一頓,遞了個眼給余嫻,“‘玉骨’‘淵匣’,再一聽‘玉匣’,都會覺得有些聯系。但什麼聯系,卻很難說清。你覺得,有什麼聯系呢?”
玉骨,淵匣,就是玉匣。原來這地方,在阿爹當之前就有了,在新朝篡權告捷前就有了。余嫻聽得心驚跳,卻不敢作出反應,只蹙眉思索梁紹清這樣問的意圖。可是看完景才曉得這幾個字如何關聯的,難道他僅憑這樣四個字,就猜到了玉匣中是什麼?
梁紹清不等想通,繼續說道,“阿娘說,也許玉匣正和這個有關,雖猜不到玉匣拆這樣的四個字是何意,但擔心繼續爭奪,就會和敦羅王一樣惹禍上。思及當年手下談一事,若非外公先行一步,主告知陛下,那等東窗事發,也許被沒收兵權的,就不止敦羅王了。阿娘只是不想讓我們摻渾水,才阻止我們爭奪。但我卻因這四個字,聯想到了另外一樁事……是我祖母告訴我的辛。”
余嫻疑地看向他。這人是打算把家底給說干凈?為何要這樣?有什麼意圖?不聲地凝視著梁紹清,稍稍向后坐了些,直靠在椅背上,一雙眼只想將他開看看心眼。
梁紹清卻偏頭,“怎麼了?我正講得高興,你聽得不高興嗎?為何這樣看我?”
“你為什麼要同我講你家的辛?”
梁紹清頗為高興地道,“因為我發現,我家的辛,和你家的辛有莫大的關聯,相當于我與你有莫大的關聯,這讓我高興。我就愿意給你講,我就要給你講,就想讓你聽,你不想聽嗎?”
頗為不好意思的是,饒是這麼懷疑他,余嫻也想聽,遂點點頭,直白道,“想聽的。”語畢還遞了一杯茶給他。
接過茶,梁紹清低頭輕嗅,霎時變得溫如水,微瞇著眼笑,出鯊齒,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我從祖母口中得知,外公曾有一名部下,趁戰時,仗著外公的勢索拿人命,前前后后擄殺千上萬之人,不論生人死尸,專程送到一些屠戮漢手中,供人玩,呃,至于玩的方式,怕嚇著你,就不說了,總之是殘忍至極。被我外公查清后,部下這條供應人命的渠道就被悉數絞殺。如今想來,當年和外公的部下談的敦羅王手下,也許就是另一條為屠戮漢們供應人命的渠道。得到他們談的消息,我外公有所警覺,立刻上報了陛下,陛下卻不知敦羅王那邊忠心幾何,擔憂屠戮之事有他參手,才將其勢力沒收。”
說到這,余嫻已經全明白了。梁紹清仍在點明,“我一直在想,若被屠殺者真達到了上萬之數,何能容,何人敢做?聽到‘玉骨’與‘淵匣’四字,我才恍然驚悟,或許‘玉匣’的‘玉’,真是‘玉骨’的‘玉’,所謂玉骨,就是那些數以萬計的生民白骨,所謂淵匣……你們余家祖上那片梟山,確實很大。”
如此,所有的訊息串了起來!玉匣的杰作,絕非一人手筆!余家從祖上開始,便有此齷齪行當!難怪阿娘如此厭棄祖上,叱責祖上德行有虧!倘若真如梁紹清所言,敦羅王和老祁國公手下都有人參與其中,那麼相當于余家祖上干這樣的行當時,并聯的是敦羅王和老祁國公的勢力,如此權勢黏連,早就如一張巨網盤錯節,難以除!就算是老祁國公發現端倪,也只能鏟除自己手下的這條渠道,無法把手到敦羅王上。
難怪蕭蔚要查敦羅王,也許一開始只是為了知道誰了叔伯的叛徒,后來越查越多,才曉得當年的屠戮渠道也有敦羅王手下參與。難怪要做到幫敦羅王恢復兵力的程度,蕭蔚想要滲到敦羅王的部……他擔憂的是,當年敦羅王的那位手下逃過了懲治,還活躍在暗。
至于梁紹清,他猜得完全不差。余嫻抬眸看向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實則,方才的反應已經被梁紹清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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