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妃怎會在此?
……來救他?
千裏跋涉來救他?
此時卻聽一旁的孟族男子道:“原來這是你的名字,我今日才知曉呢。”
那話裏的親近和慕之意,毫不掩藏。
喬騰的目茫然流轉,問薛清茵:“他是?”
“我是孟族的王。”卻是孟族王自己開了口。
喬騰的心霎時沉了下去,他盯著薛清茵:“你……”
顯然是疑心宣王妃與孟族人勾結了。
薛清茵:“他要是懷疑我,你就把他殺了吧。反正懷疑我的人,救來有什麽用?”
喬騰一驚,瞬間把到了嚨邊的驚疑全吞了回去。
“你這樣無又果決,與我孟族實在相配!”孟族王誇獎道。
“你知道外頭都是如何形容宣王的嗎?”
“如何?”
“說他是冷酷無的活閻王。……那還是我跟他更相配一點。”
“……”
聽完對話的喬騰終於明白了。
孟族的王這是在竭力挖他們梁朝宣王殿下的牆腳啊!
宣王妃不得不與這樣的人虛與委蛇……
卻是來救他!
喬騰頓生愧之。
方才那一剎冒出的疑心,真是不該!
喬騰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宣王妃,他那下屬薛亮為掩護他如今也沒了蹤跡……
他的目一掃,卻是瞥見一個有些眼的影。
……薛亮?
薛亮衫襤褸,渾是,眼角不正常地耷拉下來,好似被人走了魂魄……
他被兩個孟族士兵架住。
如一團砧板上的。
淒慘,恥辱。
喬騰的輕了兩下。
“我們便是從他口中得知了你的下落。”薛清茵輕聲道。
“你們拷問他了?”
“不打不行啊,這人滿謊話。”薛清茵歪頭。
薛亮這才醒過神一般,嗚嗚啊啊地張開了,掙紮著往喬騰的方向撲。
薛清茵無地穿他:“他可是你益州城中的叛徒,我當時與宣王接到消息的時候,便覺得怪異。你喬節度使也並非無能之人,怎麽說失蹤就失蹤了?原來是手底下的人叛變了。”
“沒有……沒有……”薛亮裏還有,牙齒也了兩顆。張說話便顯得含混無比。
他用力地搖晃著頭,看起來更淒慘了。
薛清茵想著,若是喬騰真的笨,還想不通這其中關節,也能為他再解釋上兩句。
最多兩句了!
但喬騰在看過薛亮之後,卻是背脊一塌,如重創。
顯然信了薛亮是叛徒。
喬騰翕著:“你腳上穿的是孟族人的靴子,上披的也是他們的袍……若你從一開始便是階下囚,他們怎會好心到為你更換?”
薛亮頓時就不了。
隨後他才惡狠狠地盯著薛清茵的方向,狂吼起來:“薛清茵!我要殺了你!我要剁了你的手!”
喬騰的臉更為難看:“你怎敢說出這樣的話?你……你!”他一口氣吊不上來,別說罵了,倒先差點把自己氣暈過去。
薛清茵自己卻沒什麽表,聳了聳肩:“無妨,應當是我先鞭你的。”
薛亮:“……”
喬騰的聲音都啞然而止。
“剁他手喂狗。”孟族王道。
薛亮立刻就又被拖走了。
“不!不!你這樣會使歸降的人寒心的!”
“妖妃!此乃妖妃!會害了你們!”
他那不甘的悲憤嘶吼的聲音,很快便遠去了。
薛清茵了鼻子:“真會誇人。”
孟族王:“……誇?”
薛清茵道:“自古妖妃,多是貌無雙,能戲弄諸侯,能霍朝綱。進可滅人全族,退可覆亡國家。……聽聽,多厲害,一個人就能把這些事兒全幹完了,誰能說不厲害呢?”
孟族王笑了:“說得有些意思。”
喬騰從巨大的衝擊中緩過神,勉強打起神,語氣虛弱道:“可見自古文人手中的筆,握得有多歪。男子承擔不起使國家滅亡的罪過,才挑出一個妖妃來……”
宣王妃舍救人,若說是“妖妃”,實在是顛倒黑白,壞了心腸!
喬騰攥拳頭,口都窒息得厲害。
不知薛亮還幹了多事……
“抬回去。”孟族王此時看著喬騰下令。
喬騰張了張,又看了看薛清茵,最後他沒再說話,也沒有掙紮,任由孟族士兵將他抬走了。
眼下並非逞英雄的時刻。
至先活下去,方才有將來。也方才不辜負宣王妃的救命之恩。
目送士兵抬著喬騰走遠,孟族王轉頭不死心地仍道:“我扶你?”
薛清茵扭頭就爬回了奴隸們抬著的載輿之上。
姿勢醜是醜了點,但爬上去就行。
孟族王隻得歎了口氣:“回去吧。”
回去後,喬騰立即被安置了起來。
孟族王又派遣了孟族的曼,也就是大夫,到了喬騰邊對他進行醫治。
每日裏到益州城去采買食的士兵,還會順勢帶些藥回來。
如此心照料,才不過兩日功夫,喬騰便從高熱中活了過來,眼下已能正常進食。
這應當是好事……
但喬騰的心卻止不住地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宣王妃需要付出什麽,方才能使他在孟族大營中,如上賓一般。
正心中發。
簾帳被人掀起,人未近,聲先至。
“我帶你來瞧一瞧,他如今大好了。”那是孟族王的聲音。
“嗯。”那是宣王妃顯得漫不經心的聲音。
喬騰連忙坐直了軀,順勢去,便見二人先後了帳中。
“如何?”孟族王問。
薛清茵盯著喬騰看了看,問:“治好了?”
喬騰猶豫片刻,還是道:“大抵是好了。”
孟族王便順勢笑著問道:“可滿意?”
薛清茵點了下頭。
孟族王問:“那不知你要以什麽作換呢?”
他這話當然是故意當著喬騰的麵說的。
喬騰果然變。
他希喬騰勸薛清茵不要上當。
因為人如此。
旁人越是為考量,才越是舍棄不下此人的命。
但沒等喬騰開口,薛清茵就先慢悠悠地道:“我還以為找到喬節度使那日,你便會同我提條件了呢。”
孟族王道:“兵書上說,凡為王為將者,當徐徐圖之。”
說人話那就是……
“他若半死不活,你還有反悔的餘地。但我已將他照料得這樣好,你又如何後悔呢?”
喬騰的臉登時更加難看。
這孟族王實在是個難纏的,怎麽辦?怎麽辦?
宣王妃救了他!而他又如何救?
“你看這樣如何?”薛清茵突地出聲。
“請說。”孟族王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薛清茵道:“你無非就是想讓我嫁給你……那這樣吧,明日我們就啟程。”
“啟程?”孟族王一愣。
“嗯,去益州啊。去見宣王。”
“見宣王?”孟族王的神看上去更呆愣了。
“是啊,總要當麵告訴他,我同他和離不過了吧。再告訴梁朝的吏、兵將,我宣王妃不幹啦,我去當孟族王後了。”
孟族王一下不說話了。
“怎麽了?我說得有何不妥嗎?”薛清茵追問。
孟族王低聲道:“你不必說這樣的氣話。若是如此,你在梁朝如何自?”
“我都不回梁朝了,這不是給你當王後了嗎?我管他們作甚。”
“……”
“你怎麽又不說話了?”薛清茵再度追問。
孟族王半晌方才長歎一聲:“你一下子答應得這樣容易,我反而不敢信了。”
薛清茵反問他:“為何不信我?”
孟族王無奈道:“你這樣聰明,我便忍不住想你是不是有所謀劃,方才順從得如此痛快。”
薛清茵滿臉無辜:“我拒絕你,你不願意。我應了你,你也不願意。那你還想如何?”
孟族王:“……”
喬騰在一旁目瞪口呆,全然沒想到怎麽發展到了這般地步。
這……這……不該是孟族王以他作威,而後宣王妃落淚不敢拒,他再想法子拚死反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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