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大妖神通廣大，否則天尊燕不渡也不可能只是鎮，而不是直接將它滅殺掉。

燕不渡都殺不掉的大妖，師離淵自然也拿它沒有辦法。縱是能打得過，也沒有把握從它手底下把一宅子的人都給搶回來。何況與一個已經化人形的大妖對戰，波及的范圍就太大了，很可能一個法扔過去，半座城就要夷為平地。當時天地靈氣已經消失，除師離淵和大妖之外，所有人都了凡人，本不住那麼大的法對決。

當時的申家人有多絕，師離淵就有多為難。但是當他必須在天下人和申家人之間做出選擇時，他只能選擇救天下。畢竟跟天下人比起來，一個申家，太微不足道了。

那一場鎮，師離淵將大妖和申家全族人全部鎮海底。大妖再次沉寂，那片海域也了申家人的沉骨之地。但他趕在最后一刻，從申家大宅里搶出一個十二三歲的年。

那年就是現在申家的第一任家主，這一切，也都是由那個年流傳下來的。

他記得當初的仇恨，但卻記錯了人，不是恨大妖，而是恨師離淵。

他始終認為是師離淵葬送了他們全族，當時的申家上上下下主子仆人近百口，全部被師離淵一并鎮海底，送了命。這慘劇了他最深刻的記憶，也了午夜最恐怖的夢魘。

他將師離淵當做仇人，一代傳給一代，即使他的子孫本就沒見過那場鎮，也不認得那些逝去的親人，他依然從后代出生的那一刻，就向他們灌輸帝尊師離淵是申家仇人的概念。

這種概念在申家人心里深固，從此一代傳一代，仇恨非但沒有隨著先人的相繼離世而淺化，反而一代比一代人記得更深。且又不知從哪一代起，申家人產生了聯手大妖對付師離淵的想法。他們知道大妖只是被鎮，并沒有死亡，便想著如果有一天大妖能破海而出，是不是還有機會跟師離淵再戰一場？他們也能懇求大妖，把申家先人的尸骨從海里帶上來。

這想法一旦興起，就一發不可收拾。他們開始想盡一切辦法跟大妖取得聯系，同時也時刻關注著府和京城那邊的向，把這件事瞞天過海，誰也不讓誰知道。

赤云城離京都太遠了，師離淵只是修靈者，又不是真正的神仙，本不可能知道每一個凡人都在干什麼。何況只要無岸海不起異，對他來說南邊就是太平的。

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申家人真的跟大妖有緣，總之他們真的和大妖有了聯系，告知了自己的份，轉達了自己想為家族報仇，和想拿回先祖尸的訴求，請大妖幫忙。

大妖答應了申家，但同時也向申家提出了一個換條件，就是每隔一年，申家都要送上一個本家的、三歲以的孩供他吞食。只要能連續四百年不間斷，他就可以破出法陣，去找師離淵尋仇。到時候也會將申家人的尸骨一并帶出，讓申家后輩拿去安葬。

申家人當時可能是腦，就答應了，每隔一年送個小孩過去給大妖吃。這也就是為什麼申家的男人要納很多妾室，也是為什麼申家的孩子都長不大的原因。

本不是傳病，而是都被送到無岸海，去喂大妖了。而那些被搶走孩子的母親，也因為這個事實被打擊得瘋的瘋傻的傻，更有甚者還直接自殺。

其實申家人也后悔過，畢竟送去的孩子都是自己的脈，誰能不心疼呢？

但等到他們后悔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大妖控制著申家的經濟命脈，只要有大妖庇佑，申家就可以在無岸海上暢通無阻。雖說也不能行船太遠，但至比其它漁民家族都能走得更遠些，也能捕到更多更大的魚蝦，這就讓申家人很難取舍。

終究是利熏心，申家選擇了長長久久的富貴，同時也舍去了一個又一個生命。

到了這一代，申家人其實也說不清楚，堅持給大妖喂孩子，究竟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富貴。要說為了報仇，四百年過去了，就算一代一代的從小就渲染仇恨，也不可能每一個子孫都能放到心上。畢竟過去太久，那所謂的先人對后代子孫來說，其實只是活在傳說里的死人，是只有在靈位上才能看到的名字。他們對先祖沒有多，所謂仇恨也越來越淡。

可要說單純為了富貴，他們又不愿意承認，因為那樣就顯得他們太齷齪了。即使心里想著的是富貴，但是也一定要把仇恨觀給樹立起來，不管是欺騙別人還是欺騙自己，都好。

今年又是送孩子的年份了，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丹姨娘想著從表姨聽來的這些事，心里愈發的慌。因為申暮羽在三天前跟說，過些日子要帶小寶去一趟海仙鎮，抱給他二伯看看。二伯常年住在海仙鎮上，還沒怎麼見過這個孩子。還說不用跟去，讓好好待著。

丹姨娘知道，去海仙鎮不是去看二伯，而是要把的孩子喂大妖。府里適齡的孩子除了的小寶，還有大老爺膝下的一個兒。但大老爺前些年“死”了一個孩子了，所以這次肯定不能再送大老爺的孩子。二老爺又沒生出適齡的孩子來，就只能是的小寶。

這一年來，一直都在盼著申暮羽能再納幾房小妾，讓新來的小妾趕也給他生孩子。那樣興許就不用送的小寶去喂海妖。可惜申暮羽說，自從有了，就不太想再納人了。

原本是件好事，可對于來說卻尤為致命。

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去送死，所以必須得謀劃。既然別的小妾生不出孩子來，那就得想辦法把小寶給換掉。可是怎麼換呢？換誰家孩子呢？

邊侍候的婆子給端了一碗甜湯來，送到邊時還說：“這也就是在咱們府上，這種天氣還喝得起甜湯，換了一般人家啊，這種時候別說甜湯了，怕是米湯都得算計著喝。姨娘真是好福氣能嫁到申家來，外頭可不知道多人在羨慕您呢！”

丹姨娘笑笑，把甜湯接到手中，喝湯時眼珠一轉，扭頭問那婆子：“你是不是有個小孫子，跟小寶差不多大？”

婆子不疑有他，樂呵呵地說：“比小爺還大一個月呢！”

丹姨娘再問：“可是住在赤云城？”

婆子點點頭，“就住在赤云城。蒙東家照顧，在赤云城北邊兒給了個小院子，我兒子兒媳帶著小孩子就在那小院子里住。平時種點菜吃，多的還能去換糧，小日子還好的。就是這些日子突然變了天，怕是院兒里的菜都凍死了，也不知道孩子有沒有吃的。”

婆子說著說著就有點兒傷心，還抹了眼淚。丹姨娘就說：“不如把那孩子接到府里來？正好給小寶做個伴。這大雪天的，小寶也只能悶在屋子里，膩歪死了。你把小孫子接過來，申家不差那一口飯，你親自帶，只要別因為護著小孫子虧了我們小寶就行。”

“喲，姨娘此話可當真？”婆子可樂壞了，“您放心，老奴在申家侍候許多年了，規矩都懂。咱們做奴才的，一心只想著主子好，絕對不會因為自家人就苛待了主子家。咱們赤云城從來就沒冷過，城里炭火極，富貴人家都得不了幾籠，更別提百姓家里了。要不是姨娘開恩，只怕老奴那小孫子就得被凍死死了。老奴謝謝姨娘大恩，這就去把孩子接來。”

老太太起就往外跑，可高興壞了。因為昨日兒子還跑到府里來找，說請想辦法救救他們，哪怕救不了他和他媳婦，也得想辦法讓孩子活下去。家里實在太冷了，再這樣下去，孩子只怕一覺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

可能有什麼辦法呢？給再多銀子也無濟于事啊！赤云城百姓缺的是炭火，可不是銀子。

這會兒丹姨娘有這樣的提議，可算是解了的燃眉之急，也沒多想，只管跑出府去接人。卻不知才剛走，丹姨娘就勾起角，展了一個謀得逞的笑來。

要把孩子換一換，讓這婆子的小孫子頂替了的小寶去送死。至于能不能被認出來，這個本就不加考慮，因為申家人在孩子三歲以前，都是盡可能避免跟孩子見面的。不管是孩子的爺爺還是父親叔伯，都不見孩子，逢年過節也不見。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申家人的傳統，因為孩子很可能有傳病，所以給太多的可能更不好養活，只有都不見，才能活得更久。

但其實丹姨娘知道，本就不是因為這個。他們之所以不見，是不想過早地跟孩子建立起，以免在送孩子去喂大妖時會不忍心，會舍不得。

而一直保持不見，這個孩子對他們來說就是陌生的，就相當于沒有，喂了大妖也不心疼。

所以就算換一個孩子，只要能避得過自己邊這些下人，其它的本不怕。

至于那大妖能不能認出不是申家的孩子，那可就管不著了。到時候已經帶著的小寶遠走高飛，大妖要報復也是找申家人報復，只要保證自己不被申家人找到就行。

何況到了那時，申家人自顧不暇，哪里還能分出力去找。

丹姨娘很滿意自己的計劃，心里反復謀劃著逃跑路線。

彼時，申家老太爺帶著老夫人王氏正站在祠堂里，對著祖宗牌位念叨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