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不停地喚，不停地說話，一會兒問夜溫言手里拿的到底是什麼，一會兒問夜溫言想它多下。喊了一會兒就覺得狠話可能不行，于是改乎的，開始念叨夜溫言是它見過的最的人，人都是好脾氣的，可不能如此怒。

等到夜溫言到九百下時，乎話就又變了哀求，求夜溫言行行好，放過它。

可直到夜溫言到九百五十下了，也沒搭理它一句，它便知道，師離淵的這個媳婦兒是屬于人狠話不多那種類型的。別看先前念念叨叨吵得它心煩，但真要干起正事兒來，那是一點兒廢話都沒有。

可是不行啊，沒有廢話，它活命的機會就更了。

于是大妖又改變了策略，開始敵：“師離淵的媳婦兒，我看你對這無岸海應該也是了解的，但你一定沒有我了解得多。我在這海底四百年了，先前我既然能夠改變陣法影響到天地法則，那麼我就也可以再讓海陣做出其它形式的變化。你留我一命，我教給你。”

夜溫言的鞭子還沒停，任憑大妖怎麼說，就只是在心里數著鞭子，一直數到了九百九十八下，只差最后一下這大妖就要元神盡毀，魂魄散了，這才停了下來。

大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雖然夜溫言停了下來，可是停的這個點就太恐怖了。只差一下，只差一下它就沒命了，那就意味著它真的一句話也不能說錯，錯了就是一個死。

于是它做了個深呼吸，決定說點兒實際有用的，比如海陣怎麼改。

可當它就準備說時，忽然發現夜溫言走了。人家兒就沒想聽它廢話，直接又走回了師離淵化的那石柱邊上坐著，手里的酒壇子又往里送。

它當時就懵了，不打了？只差最后一下，不打了？

不打了好，只要不打了，那人愿意干什麼就干什麼，愿意怎麼念叨怎麼念叨，它再也不嫌煩了。

夜溫言還真就不打了，從開始打到打完，一句話也沒說，就是坐回柱子邊上喝酒。直到又喝了兩壇子酒之后，才往柱子上一靠，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大妖見睡著了，自己也沒敢吱聲，趕閉目養神。這是真的在養神，養元神。雖然九百九十九鞭還差一鞭沒完，它命是保住了，但元神到的傷害可是不輕。它初步估計，自己現在的修為境界可能已經跌到問鼎初期了。

從問鼎后期大圓滿，一直跌到問鼎初期，這要是放在四百多年前天地靈氣還在時，修為突然一下子大范圍跌落，那就是不死也去半條命的事。

現在倒是沒有當初那樣張，畢竟也沒有別人上趕著來殺它。只要夜溫言能給它時間，只要夜溫言能多睡一段時日，它借助海陣提供的靈力，還是可以恢復的。

可惜夜溫言怎麼能如它的愿！

睡過一覺之后就又站了起來，手里那條鞭子又被法幻化出，然后站到海陣跟前，勾著眼睛看那大妖。大妖就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個特別恐怖的東西給盯上了，都不用那東西揮鞭子，只這麼一個眼神都能讓它元神抖。

它絕地大，夜溫言角微挑，鞭子猛地甩了過去。

又是九百九十八鞭，完之后又坐回柱子底下去喝酒，喝完酒睡覺。

大妖崩潰又絕，它現在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死循環，是不是夜溫言睡醒之后又要打它。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就在夜溫言睡醒之后，大妖的噩夢又來了……

如此周而復始，大妖的修為已經被打到結丹中期了。

但這些都不是問題，它始終堅信只要它還活著，只要它還在無岸海里，修為什麼的都可以慢慢恢復，一切只是時間的問題。

現如今它最在意的是那最后一鞭，每一次挨打它都害怕夜溫言突然下了死手，把那最后一鞭給揮出去。

要知道，妖一族要修人形是多麼的不容易，即使是有人類的思維都不容易。

它是妖一族的佼佼者，區區兩千年就可以渡雷劫化人形。可妖一族大部分同類，是終其一生都無法達到的。據典籍記載，從古修士時期開始，一直到四百年前靈氣消失的那一刻，能夠化人形的妖，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沒有人比它更珍惜自己的命和修為，它現在的想法是，就算給夜溫言師離淵這兩口子為奴，它也不想死。只要留它一命，讓它怎麼著都行。

但這事兒跟夜溫言似乎沒得談，因為夜溫言本就不說話，就跟個啞似的，從開始打它那天起，的生命就只剩下三件事：打它、喝酒、睡覺。

周而復始。

這一套流程下來，整的大妖一天比一天張，雖然明知道夜溫言這就是為了折磨它，一時半會兒不會輕易就讓它死。但它也害怕啊！它主要是怕夜溫言哪一天數錯數了……

于是后來，大妖就在打它這件事上變得主起來，主幫夜溫言查數。

夜溫言的鞭子甩一下，它喊一聲：“一。”再甩一下，它喊一聲：“二。”

一直數到九百九十八下方才作罷。

數了幾日之后它就想到了從前總聽人類說起的一句話：讓人給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那它這就屬于讓人給打了還幫人家數數呢！

但不數也不行啊，一天九百多個數，萬一夜溫言數錯了呢？

就這樣，大妖給夜溫言數了不知道多天的數，終于有一天，它發現自己全上下的靈力一點兒都沒有了。修為就更別提了，直接跌了凡人……不對，凡。

它當時死的心都有，再也不想數數了，只求夜溫言給它一個痛快。

它大罵夜溫言：“你太損了，哪怕給我留到煉氣期的修為呢，我也不至于這麼絕。可你直接把我了凡，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給我個痛快吧，我求你了！”

夜溫言就站在海陣跟前，還是不說話，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它，看得大妖全發冷。

直覺告訴它，夜溫言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此時不說話，簡直比說話還要可怕。

因為不說就代表未知，它現在全不能，想死都死不了，鬼知道夜溫言要怎麼折磨它？

好在夜溫言并沒有讓它多等，很快“怎麼折磨”這件事就有了答案。

夜溫言親自走到了海陣里，跟它面對面站著，手里托著一朵花。

就把那朵花擱在大妖的眉心，大妖就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順著眉心鉆到了自己的腦子里，一頓翻吶，也不知道在翻啥呢，差點沒把它給整吐了。

終于那東西從腦子里離出了，它很快就發現之前就被得遍鱗傷的元神，這會兒似乎傷得更重，支離破碎，眼瞅著就要碎裂。

它以為自己就要死了，正高興呢，結果夜溫言一道法打過來，它又活了。

元神被小小的修補了一下，湊合湊合還能用一陣。

它實在絕。

眉心的花飛了起來，夜溫言看了一會兒，心說妖還真是有趣，搜魂都搜不個傻子。

從海陣里退了出來，大妖這會兒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你為什麼能進到海陣里？你是什麼人？你跟夜無岸那王八蛋什麼關系？”

夜溫言不知道它為何罵夜無岸是王八蛋，不解地看向它，依然沒說話，但是大妖畢竟跟相了這些日子，多對的緒也有一些了解。

眼下一看這副表，立即就知道自己剛剛的話想知道。

于是它也不等夜溫言再問，立即就道：“我主告訴你，算我戴罪立功怎麼樣？夜溫言，我不知道你跟夜無岸什麼關系，但我能說的是，我們妖一族雖然不是人，但那夜無岸他是真的狗！數千年前，這片大陸最先有了靈智的妖，其實不是陸地上的，而是海里的。

就是我們所在的這片無岸海，海底磅礴的靈力不能被人類修靈者使用，但卻可以被妖一族使用。于是海里的妖最先開化出靈智來，一點點修煉，從煉氣到問鼎，終于其中一個可以渡雷劫化人形了。

當時妖一族已經商量好了，只要它們有化人形的同類，就讓那個同類到陸地上去，去跟人類融為一，學人類的語言，學人類的功法，然后再把那些東西傳回來，教給妖。

同時它也肩負著使命，要找到更多的妖，告訴它們無岸海下面修煉很快，把同類都帶到海底去。直到有更多的妖化為人形之后，妖一族就從無岸海底出來，跟人類搶地盤。

本來打算的好好的，那個化人形的妖也上岸了，結果沒幾天工夫就到了夜無岸那個王八蛋。

夜無岸也不怎麼的，居然認出它是妖所化，但他沒揭穿，反而還跟那妖為了朋友。

他取得了妖的信任，下到了無岸海底來，在清楚海底妖數量和分布之后，他就大開殺戒，把能殺的都給殺了。

然后他就布下海陣，那些不能被他一網打盡的妖就被困在海陣里，為他的籠中之。

他打從那時起，沒事兒就到海底來轉悠，沒事兒就在陣法里穿梭，見著一個就殺一個，整整殺了一百年，終于把當時所有妖都給殺死了。”

它說到這里長出一口氣，“當然，我是個例外，因為我不是海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