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妃失魂落魄,府后捧了半天心肝,念了幾百聲佛,方平息下來,然后派人發作門房:“哪有讓乞丐野狗在王府外頭轉的道理?玉瑾子弱,被沖撞了怎麼辦?”
門房委屈:“是個不知哪里流落來的啞乞丐,天天在門外轉悠,我們喝罵過,楊姨娘說啞可憐見的,也賞過他二兩銀子,讓去自謀生路,可惜那人不要臉,也說不通道理,去了又來,跑得又快,我們念著郡王爺心善,也不好下狠手……”
“窩囊廢!”安太妃大怒,親自派出幾個干侍衛,去理此事,務必打得那混蛋無法再登門為止。
夏玉瑾在花廳外,見母親發脾氣,便了許久,待怒氣稍平,才堆著滿臉笑意,歡歡喜喜地走了進去,先半瞇著眼睛打量半晌,再行大禮,“抱怨”道:“母親配上這簪子,年輕得差點讓兒子認不出了。”
“混賬貨,盡說話,”安太妃錘了他兩拳,“這梅花喜鵲連環簪子不就是你前兩天送來的嗎?”
夏玉瑾邊躲邊笑:“聚寶閣老板果然沒坑我,這玩意就是流行好看。若娘喜歡,我下次找他買個幾十支,讓娘天天換著帶。”
安太妃給他這番胡言語,折騰得脾氣都沒了,狠狠“呸”了他好幾口,心里想到兒子孝順,還是有些歡喜的。
夏玉瑾又問:“江北回來,你看我是不是養胖了圈?”
安太妃心疼地他的臉:“瘦了,下都尖了。”
夏玉瑾點頭:“還得在家養。”
雖然婆婆有各種收拾媳婦的權力,奈何葉昭氣勢太強,站在面前,抬頭仰視,讓人怯場。安太妃不敢當面為敵,見兒子還不清頭腦的傻瓜樣,婉轉建議:“若是在家里不自在,不如回安王府住幾天?”
“都分府了,哪好意思老打擾大哥,他看見我,臉黑得和鍋底似的,不就抓過來訓話,什麼‘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什麼‘玩喪志’,什麼‘先天下之憂而憂’,聽得人耳朵起老繭,還不準我靠近小侄子,說是怕帶壞了!娘,你說他混賬不混賬?!”夏玉瑾每天忙著和媳婦造小小昭,哪有心思去別?不但婉拒母親的好意,還著自己老被揪的耳朵,順便給禍害者上點眼藥。
安太妃琢磨了半晌,猶豫:“兒啊……你哥好像沒說錯啊?”
夏玉瑾抱怨:“誰經得起一天三頓訓啊?”
安太妃知道大兒子格耿直,每次見弟弟游手好閑,就忍不住要抓來教訓。偏偏小兒子生跳,不得拘束,兩人雖親,格卻怎麼也合不到一塊去。大兒媳忙著當家,孫子年,實在顧不得這個已家立業的兒子。
無法強求,只好再問:“你今年都二十有余了,什麼時候才讓我抱孫子?”
夏玉瑾心知不妙,臉上依舊平靜:“急啥?”
安太妃見他不上道,再問:“我聽說葉昭的肚子,似乎有些問題?”
夏玉瑾裝傻:“哪有問題?”
安太妃急得跺腳:“太醫都說了,還瞞我?”
夏玉瑾無奈:“不過是小問題,調養調養就好了。”
安太妃焦急:“可太醫也說行軍打仗那麼多年,冰天雪地的,弄壞了子。人這事說不準,誰也沒把握徹底治好,萬一就是生不出怎麼辦?”
夏玉瑾勸道:“這才調養了兩個月呢,哪知道結果?”
安太妃試探:“若是你擔心媳婦那邊的脾氣……就由我出面,給你塞兩個長得普通點的老實丫頭,暗度陳倉,等生了孩子再過繼到名下,把丫頭賣了完事。”
夏玉瑾差點噴了:“犯得著那麼麻煩嗎?”
安太妃扭手帕:“我也是擔心啊,那葉昭格那麼野蠻,你娶了,連個妾都不敢,到現在都沒兒子……咱們家是吃虧吃大了。”
夏玉瑾扭:“那個,相久了,阿昭還不錯,日子過得也可以,兩口子哪來的什麼虧不虧,我父親不是也沒庶子嗎?”
“你不知道,那是……”安太妃想起自己以前的萬般手段,陣陣唏噓,待晃過神來,發現兒子腦子給媳婦哄迷糊了,趕強道,“反正葉昭不行,哪有媳婦的樣子啊?”
夏玉瑾:“真不行?”
安太妃:“子嗣大事,要謹慎。”
夏玉瑾知道母親死腦筋,認準的人就不輕易改變觀點,他換了個方向進攻:“娘,你想想,我和大哥都不好……”
兩個兒子,一個殘疾,一個先天弱,安太妃想起這事就難:“所以我希你們快點添孫,讓家族繁榮,讓你父親在天之靈也有個安。”
夏玉瑾祭出殺手锏:“娘,你再想想,葉昭那子骨多壯啊?若是給你生個長孫,肯定熊腰虎背,力舉千鈞,壯得和頭牛似的!還用得著日日提心吊膽嗎?”
一擊必殺,正中紅心。
安太妃站在原地癡癡想象許久……
塵埃落定。
安王府,各各樣的補品,源源不絕送來,還夾雜著安太妃親自求的送子觀音圖,安王妃親手做的百子百孫被等等,還慈眉善目地派人叮囑:“千萬要放寬心,養好子,安王這脈就靠賢媳傳宗接代了,若妾室和丫頭敢鬧事,就狠狠收拾,別讓們翻天了。”
葉昭寵若驚,坐立不安:“娘怎麼忽然?”
“日久見人心,總會想通的嘛。”夏玉瑾一邊喝十全大補湯一邊滿不在乎地吩咐,“再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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