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流云的皮子了，想說卻忍下了。

諸葛嘯天不屑地嗤了一聲：“怎麼？覺得委屈？覺得害了你，你不過是將趕出府又沒把害回去已經仁至義盡了？”

諸葛流云被說中了心事，臉上一陣燥熱。

諸葛嘯天端起空杯子砸在了諸葛流云的跟前，伴隨著清脆的瓷碎裂聲的是他不甘示弱的怒吼：“當初你救琰兒，你非得救小鈺！如果救了琰兒，什麼破事兒都沒有！你和冷幽茹和和，大周皇帝沒有借口，所有人都皆大歡喜！你偏偏……偏偏顧念狗屁的兒長，把解藥給了小鈺！冷幽茹報復你、報復小汐、報復小鈺的妻子……全都是你親手種下的惡果！你他娘的怪得了誰？”

諸葛流云的額角冒出了一層豆大的汗珠，大掌握拳頭，青筋一凸現出來，仿佛隨時要裂一般，一個人有什麼錯？他救自己和的孩子又有什麼錯？為了喀什慶他已經犧牲了屬于彼此的幸福，憑什麼、憑什麼還要犧牲他最的孩子？

諸葛嘯天按了按額頭：“諸葛流云我告訴你，你的這些政績、軍功都是靠著諸葛家的環得來的，你若是一介布，現在頂多混七品芝麻！因為你是喀什慶的王室長子，所以你的任何政績和軍功都會產生翻倍甚至許多倍的效果！你既然了這些榮譽，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而這些代價，就是兒私！”

……

諸葛流云和老太君離開花廳后，諸葛嘯天又命人去冷家來了冷幽茹。

冷幽茹穿著一件白素絨短襖，襯同束腰羅，未施黛的臉依舊得勾人心魄，蓮步輕移，款款而來，若瑤池仙子不染世俗塵埃。可就是這樣一個無懈可擊的麗子，藏了一副蛇蝎心腸！

“爹。”冷幽茹平靜地行了一禮，喚道。

諸葛嘯天的眸一厲，狠拍桌面：“給我跪下！”

一強勢的威自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而來，不見風雷海嘯，不聞山崩地裂，卻宛若怒海狂瀾，更勝似地山搖。

冷幽茹的眼皮子了，提起裾，依言跪好。

諸葛嘯天目灼灼地盯著，聲若寒潭道：“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別跟我談什麼你是冤枉的那起子廢話！”

冷幽茹的長睫微微，語氣如常道：“兒媳何錯之有？我的琰兒就該死，其他人就該活？”

諸葛嘯天的眸子一瞇，溢出了點點兇般的危險波：“蠢笨如豬的東西！琰兒不該死，可你報仇能不能搞清楚對象？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與諸葛家為仇，攪得諸葛家天翻地覆，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冷幽茹的素手一握，幾乎是從牙里出了細碎的聲音：“您又怎麼知道我沒弄清對象？”

“哼！就你這豬腦子，哪怕弄清對象了，也只是更好地掉進對方的陷阱而已！”諸葛嘯天冷冷地睨了一眼，在漸崩潰的緒里，質問道，“我問你，這婚是誰賜的？回答我！”

冷幽茹咬了咬，道：“皇上。”

“你絕育是怎麼造的？”

“自然崩。”

“解藥是誰弄丟的？”

“冷承坤。”

“這些與諸葛家沒有半點兒關系吧！”諸葛嘯天的眸越來越冷，聲線也越來越沉，“皇上賜婚之前，流云和就在神廟拜了堂了親，雖然沒有大周頒發的婚書，可在我們喀什慶，他們就是天神庇佑的名正言順的夫妻！小鈺就是我們諸葛家的長子嫡孫！你說，我們拿了解藥，憑什麼不救元配的兒子，要救你這續弦的兒子？”

冷幽茹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地了一下，痛得渾都開始抖！

諸葛嘯天繼續烈火烹油：“還有，你怎麼不想想，以你大哥的謹慎，為何在任務途中醉酒，還憑空弄丟了一顆解藥？你難道沒懷疑是誰了手腳，或者……皇上給的解藥原本就只有一顆？！再還有，你難道不奇怪，百轉丹是南越的奇藥，為什麼那麼巧，琰兒和鈺兒中毒，大周皇帝的手里就備了它？”

冷幽茹的呼吸突然一頓，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眸子……

“我原本以為大家這麼多年對你的包容足夠磨去你心底的怨恨，也以為你天資聰穎終有一日能想明白其中的歪膩，誰料你……”諸葛嘯天按耐住回憶去世孫兒的痛楚，字字如冰道，“不清敵人打一通，這要在戰場上，你就是個叛徒！你是不是想著，皇帝賜婚，冷家弄丟藥，諸葛家舍棄諸葛琰，所有人都對不起你？！所以，你構陷冷薇讓冷承坤飽嘗痛失的滋味！又給小汐和玲瓏下藥，使得諸葛家的香火無法延續？！然后，你毒害流云，依次為籌碼勾結平南王府，意圖助平南王府推翻皇權，讓皇帝也嘗嘗跌谷底的覺？！”

冷幽茹的指甲掐著大，連帶著一起進了皮，鮮一滴滴流了出來，滲潔白裾，如潑墨般在雪地里層層暈染。

諸葛嘯天沒有因為的自而停止對靈魂上的攻擊：“蠢蠢蠢！蠢得我都不想罵你了！明明罪魁禍首只有一個，你卻誤傷了無數個！還自以為傷得理直氣壯！你就和平南王府勾結吧！勾結到最后，皇帝將你們一鍋端，打斷骨頭連著筋，冷家也跟著翹辮子！反正冷承坤和冷逸軒不肯扶持太子，正好啊，皇帝借機讓別的冷家男兒繼承家主之位！哈哈！你冷幽茹，可真是幫了殺子仇人一個天大的忙！”

其實琰兒和鈺兒的毒到底是不是皇帝派人下人諸葛嘯天查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尋到蛛馬跡，以及皇帝到底有沒有打算干掉冷家的中流砥柱諸葛嘯天也不清楚，畢竟冷幽茹勾結平南王府的事兒非常蔽，皇帝應當還不知。不過真相如何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冷幽茹會否相信！

冷幽茹的貝齒咬住瓣，咬破了一角，鮮順著尖尖的下顎淌下，但堪堪忍住了眸子里的淚水。

諸葛嘯天又道：“傻不是你的錯，但你傻不啦嘰地給人當了槍使就是你不對了！你不曉得坐山觀虎斗，看平南侯府把皇家整得飛狗跳嗎？反正這江山遲早……”

冷幽茹幽幽地看向了他，似乎期待他講出遲早會怎樣，可諸葛嘯天眨了眨眼，咽下了未說完的話！

冷幽茹的眸一暗，再次堆滿了戾氣和幽怨。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通過一、兩次談話就消散冷幽茹的怨氣幾乎是不可能的，但震住，諸葛嘯天也不沒有辦法！

諸葛嘯天撣了撣藏青繡狼牙擺，所有盛怒的緒仿佛霎那間退卻，他淡如一尊暗夜的神祗，渾厚的嗓音如鐘，帶著幾許引人拜的氣勢，裊裊不絕于耳：“不管始作俑者是誰，作為琰兒的爺爺，沒能保護好他我難辭其咎，所以，我決定破格替他進行火葬，許他駐諸葛家的祠堂，后世香火，代代富貴。”

未及笄或及冠的孩子死后不得風大葬，更不能進宗祠，諸葛琰的尸被靜靜地埋在一風水寶地。

冷幽茹的心底防線瞬間崩裂，幾乎是瘋了似的撲向了諸葛嘯天，渾然忘了眼前之人有多嗜，又在族里有著怎樣的輩分，淚水奪眶而出，歇斯底里地吼道：“不許你我的琰兒！不許你他！”

的琰兒埋在冰冷的地底已經夠可憐了，怎麼還能被無地焚燒一次？

諸葛嘯天不為的怒火所攝，只淡淡地、淡淡地道：“火葬是喀什慶的最高葬禮，這是對琰兒的尊重，未及冠便行火葬并宗祠的，琰兒將是喀什慶的頭一個。”

這就是文化差異了，大周興土葬，沒有火化的道理，漠北和喀什慶卻更傾向于天葬、水葬甚至火葬。

冷幽茹停住了撕扯的作和瘋狂的咆哮，定定地看著一臉平靜的諸葛嘯天，不管出什麼樣的神，悲苦、憤怒、哀怨、可憐……諸葛嘯天都淡定從容，神無波無瀾！

終于，冷幽茹敗下陣來了……

緩緩地松開手，緩緩地跪在諸葛嘯天腳邊，緩緩地捧著他的右腳，用喀什慶最虔誠的儀式，跪伏在地，將額頭點在了他的鞋面上，淚水奪眶而出：“求您，別燒我的琰兒，我會聽話的……我以琰兒母親的名義發誓，再也不忤逆您的意思了……”

……

諸葛嘯天回了天安居，萍兒給他行了一禮，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白玉鐲子遞給了萍兒，面無表道：“補給你的生辰禮。”

萍兒先是一怔，爾后鼻尖一酸，的生辰三天前過了，老太君賞了一套非常貴重的頭面，老太君記得不覺稀罕，可老太爺也沒忘……紅了眼眶，雙手接過，并福著子道：“多謝老太爺！”

諸葛嘯天擺了擺手，萍兒退下。

諸葛嘯天打了簾子進臥房，老太君此時正蒙著被子嚎啕大哭，委屈死了，想他想得心肝兒疼，好不容易他來了，自己滿心歡喜、悉心打扮，卻被他當眾懲罰。

嗚嗚……

好丟臉……

“咳咳！”諸葛嘯天清了清嗓子，增加自己的存在。

老太君鼻子一哼，翻個面向了床側。

諸葛嘯天蹙了蹙眉，走過去掀了蒙住頭的被子，坐在床頭，道：“還氣呢？”

老太君委屈更甚，淚水掉得越發厲害。

諸葛嘯天就朝床尾挪了挪，將的放在了自己上，帶了力輕輕按了起來，語氣不復人前的冰冷：“有本事做錯，沒本事接懲罰，你也就這點兒能耐！”大掌又下移住了的腳，含了三分力道按了按幾位，“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幾個又懶不鍛煉了吧？在喀什慶的時候，你們幾個多棒？別說兩、三刻鐘，半個時辰的馬步也不在話下！你倒是和我說說看，今兒我的懲罰果真重了？”

老太君僵酸痛的腳像被注了暖流，通舒暢，老太君弱弱地瞪了瞪他，道：“一把年紀了還罰，人家沒面子！”

“這樣你才長記！”諸葛嘯天看向，丟了一句。

老太君咬咬牙，出了老太爺并不陌生的表：“諸葛……”

諸葛嘯天一把捂住的兒，輕咳一聲，睫飛速眨：“不許我從前的名字！”

老太君就又要哭，諸葛嘯天像變戲法兒似的攤開手，一枚紅寶石珠花浮現在了掌心，老太君的眼睛一亮：“送我的？”

瞧變臉比翻書還快，諸葛嘯天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非常非得淡，不細看察覺不了：“我給你戴上。”

老太君一笑，坐直了子。

諸葛嘯天將珠花戴在頭上，老太君喜滋滋地問：“好不好看？”

“好看。”

“可是我又新長了好多皺紋，一定丑死了。”又想哭！

拉過約可見老年斑的并不的手，仔細端詳起面紅潤卻皺紋深深的臉，諸葛嘯天的眸子里暈染開歲月的滄桑，卻“詫異萬分”地道：“哪里有皺紋？我一都看不見！”

那是你老眼昏花！嘿嘿，一直昏花下去，我就一直在你眼里這麼！

老太君心里樂呵，卻仍不罷休：“我頭發都白了，能不丑嗎？”

諸葛嘯天了滿頭銀，哼道：“黑不溜秋的跟荷塘的淤泥一樣，哪里好看？有個詞怎麼說來著？銀如雪，就是說啊頭發白白的，跟雪花一般漂亮！”

原來銀如雪是這個意思啊！

是哦，雪花真的很哩！那麼，的頭發也很！

老太君就抱住諸葛嘯天的胳膊，心滿意足地笑了。

天亮時分，諸葛鈺和喬慧總算分別洗完了指定的戰馬，渾臭烘烘的，像從茅坑里撈出來一般。旁邊自有老太爺的心腹高伯盯著，誰也不許懶，誰也不許說話，誰也不許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