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八月底,秋老虎漸漸遠離時,紫藤院準備就緒了,上茜和皓哥兒的傷勢也痊愈了。水玲瓏揚起一抹方的微笑,將二人迎了進來。但眼尖兒的下人都能發現,世子妃笑比哭難看。
晚膳,大家圍一桌,飯菜很富:西鴿、琵琶蝦、板栗燒、芝麻魚球、干鍋茶樹菇燜鴨、冬菇燒蹄筋、湯菜、涼拌黃瓜、素炒藕片,并一份青蒜鯽魚湯和一份粟米香菇排骨湯,和一盅專為水玲瓏燉的木瓜豬手湯。
這些菜,大部分是按照上茜和皓哥兒的口味做的。
上茜拉著皓哥兒坐下,笑盈盈地道:“你有心了。”看向怯生生的皓哥兒,“快謝過妗妗!妗妗吩咐廚房做的全都是你吃的菜!”
皓哥兒低頭,悶不做聲,但看得出來心不錯。
水玲瓏可不會認為他的心不錯是因為這一桌子菜,八是覺得離小秋雁近了,隨時隨地有個玩伴。
水玲瓏站起,親自盛了湯遞給上茜和皓哥兒,并淡淡笑道:“娘,吃吧,涼了吃進去容易鬧肚子。”
上茜微微一笑,銳的目在水玲瓏的皓腕上停留了幾秒,道:“嗯,你也坐下來吃!大家是一家人,不必拘于這些虛禮了。”
水玲瓏就出一副寵若驚的表:“是,多謝娘。”
上茜沒急著吃,看水玲瓏吃了才吃,席間,很疼皓哥兒似的,總先讓皓哥兒吃,自己再吃,水玲瓏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晚飯畢,皓哥兒跑去找小秋雁,上茜與水玲瓏給哥兒和姐兒洗了澡,一屋子人,鐘媽媽、葉茂、枝繁和秋三娘都杵在旁邊。
上茜余一掃,笑了笑,說道:“小鈺出差了,晚上我睡你房里吧,姐兒醒了我替你帶。從前都是小鈺幫你,現在小鈺走了,你一人怕是忙不過來。”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攏到爾后,蒼白一笑:“皓哥兒剛搬進紫藤院,恐怕有些不適應,娘不若等皓哥兒適應新環境了,再來幫我照顧姐兒。要是娘只顧著姐兒,而疏忽了皓哥兒,父王該惱我霸占皓哥兒的外婆,讓皓哥兒落了單了!反正我晚上帶,娘白天帶也一樣!”
上茜的皮子了,爾后燦燦笑道:“難為你這麼替皓哥兒考慮,我總說他做哥哥的,應當讓著弟弟和妹妹,而今卻是弟弟妹妹讓著他了!”
水玲瓏就附和道:“皓哥兒一路吃了不苦,大家關心他是應該的,雖說彌補不了喪失父母的缺憾,但多一點溫暖也好,希他能今早走出心底的影吧。”
上茜的眼神閃了閃,似嘆非嘆道:“是啊,比起哥兒和姐兒,他真的……太不幸了呢!”
水玲瓏不語,仿佛很悲傷的樣子!
上茜頓了頓,笑道:“不過他總算是苦盡甘來了,你父王前些日子與說要將皓哥兒歸到你和小鈺的名下,以后小鈺和你就是他父母。”
意外之意是,皓哥兒將為你們的嫡親長子!
水玲瓏的黛眉一挑,無比愕然地道:“父王……父王要把皓哥兒過繼到我和相公名下?為……哥兒和姐兒的大哥?”
上茜笑瞇瞇地道:“是的呢!當我聽到這個消息時簡直高興壞了!這孩子苦了四年,總算有了,也總算與別的孩子一樣有了爹娘!”
水玲瓏沉默不語!
“只提了一下,的還得老太爺點頭才行。”上茜看向默不作聲的樣子,笑容一僵,難為地道:“你……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到這種事兒,誰高興得起來?皓哥兒是他小侄兒,定百般呵護,但倘若變兒子,那種覺就大不相同了。哥兒才是和諸葛鈺的長子,憑什麼皓哥兒搖一變搶了哥兒的地位?這不公平。水玲瓏酸溜溜地道:“怎麼會不高興?玲兒的孩子就是我和諸葛鈺的孩子,我會待他視如己出的。”
上茜端起茶杯,掩住角一個冷的弧度。
一連數日,上茜都非常恪守本分,晚上與皓哥兒同宿同眠,白天皓哥兒上學就待在房里幫水玲瓏照顧姐兒,也再沒提任何過分的要求。一切平靜得讓水玲瓏幾乎以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或許上茜就是想帶著皓哥兒與培養,不管接不接,老太爺回來看到皓哥兒住的院子,或多或都會認為他們投緣,那麼,皓哥兒便能順理章地為和諸葛鈺的長子了!
而一旦為長子,就有了與哥兒競爭王府繼承人的機會!
所以,上茜打的是這樣一個如意算盤,是嗎?
就在水玲瓏以為上茜真的是想替皓哥兒謀求一個錦繡前程之際,郭焱終于寄來了飛鴿傳書,而幾乎是同一時刻,一道石破天驚的消息震撼了整座王府:皓哥兒中毒了!
東正廂的梨花櫥后,皓哥兒面發紫地躺在床上,胡大夫了他服,用針灸療法替他實施著搶救。
水玲瓏的房間,諸葛流云沉著臉坐在主位上,冷幽茹面無表地坐他旁,傷勢初愈的甄氏帶著安郡王、喬慧坐在左邊的冒椅上,對面是泫然泣的上茜,屋子中央站著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的水玲瓏。
上茜捶頓足,潸然淚下:“我可憐的皓哥兒……他還這麼小,誰喪心病狂下得去手啊?”
皓哥兒中的是砒霜毒,毒藥就藏在哥兒和姐兒的嬰兒床下,兇手是誰似乎不言而喻。
大家齊刷刷地看向了水玲瓏!
甄氏著仍有些疼痛的屁,幸災樂禍地笑了,算計,活該你也有東窗事發的一天!居然把壞主意打到了皓哥兒的頭上,真是太歲頭上土,不怕死啊!
冷幽茹清冷的目掃過水玲瓏沒有毫慌張之的臉,不語!
諸葛流云沉聲道:“把屋子里的人挨個嚴刑拷打,勢必問出誰買了砒霜,又給皓哥兒的食里下了砒霜。”
如此,鐘媽媽、葉茂和枝繁都不能幸免于難,嚴刑拷打的定義水玲瓏再清楚不過,葉茂或許抗得過,鐘媽媽和枝繁肯定會死在行刑途中。
水玲瓏的素手一握,語氣如常道:“不用嚴刑拷打了!我知道是誰買的砒霜,也知道是誰下了毒在皓哥兒的食里!”Μ.166xs.cc
眾人屏住呼吸,等待指出所謂的幕后真兇。
水玲瓏犀利的目自屋子里的一眾人等上逡巡而過,最終落在了上茜滿是淚水的臉上,一字一頓道:“就是你!”
所有人狠狠一驚,上茜?不能吧!上茜怎麼能下得去手毒害自己的親孫?
上茜先是一愣,爾后“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玲瓏……玲瓏你怎麼能這麼冤枉我?皓哥兒是我的親外孫啊,我怎麼會害他?毒藥是在你屋子里發現的……我都沒懷疑你,你反倒先懷疑起我……好沒天理……”
親外孫又如何?還是水航歌的親兒呢!前世水航歌是怎麼對的,今生水航歌又是怎麼利用水玲溪的。天底下,重重義的父母長輩居多,可喪盡天良的也不是沒有!
水玲瓏最看不慣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反正毒藥是藏在我屋子里的,能在屋子里自由出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口口聲聲說不懷疑我,但能把毒藥藏在嬰兒床底下不是我就是你,你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意外之意還不是懷疑我?”
上茜吸了吸鼻子,泫然道:“玲瓏我錯了,我不該講那樣的話令你誤會的!王爺其實也就提了一下,沒個準話呢!你千萬別因此恨上皓哥兒!皓哥兒不會和弘哥兒搶什麼的!大不了,不把記族譜,也不過繼到你名下便是!你切莫恨上他啊……”
這麼一說,眾人哪里還不明白?敢是王爺了讓皓哥兒為水玲瓏和諸葛鈺兒子的念頭,如此,皓哥兒便是長子,將來的王府繼承人……呵呵,不好說了。
諸葛流云就頭疼,他當初的確有過這麼一個想法,但的還得問老太爺……
難道玲瓏真是為了弘哥兒才對皓哥兒下毒手的嗎?
水玲瓏就想笑,這人到底是什麼出,演技這樣好?難怪這麼多天一直沒對和兒子兒下手,原來是瞄準了皓哥兒,以他做筏子來栽贓!一旦罪名立,輕則被趕出府,重則,被施以喀什慶的極刑。這招可真是毒辣!
水玲瓏的腦海里閃過一道又一道思緒,決定暫時不和爭辯這一話題,而是話鋒一轉,冷聲道:“到底誰才是害了皓哥兒的真兇你心里有數!你做了那麼多惡事,多一件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話鋒一轉,立刻挑起了新的話頭!眾人的注意力功被轉移,又齊齊看向了上茜!
上茜的心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了,卻很義正言辭道:“惡事?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才府多久?就做了什麼惡事,還不?玲瓏,我承認我一開始挑剔的,看不慣你也這看不慣你那,更看不慣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對你唯命是從,卻與我形同陌路,所以,我兌過你,也兌過姐兒!但我在意識到自己的言行非但不能挽回兒子的心,反兒子與我越來越冷時,我改了!你唆使我兒子與王爺反調,讓王爺管好我別去找你的麻煩!玲瓏你自己的良心,天底下可曾有你這般不孝順的兒媳?”
此話一出,不人都安靜了下來,大周歷代皇帝都以孝治天下,如果水玲瓏真因婆婆的三兩句閑話就挑撥諸葛鈺忤逆父母,那麼,的心也太狹隘了!
諸葛流云沉著臉,良久無言。上茜嫌棄湲姐兒吵到諸葛鈺也不應該,但水玲瓏的這種行徑的確不妥。長輩給的氣,做晚輩的就得著,要不人家怎麼說“三十年的媳婦兒熬婆”?
水玲瓏幽若明淵的眸子微瞇了一下,一點也不接上茜打來的招式,而是繼續自己先前的話,聲若寒潭道:“好!你做的惡事你不記得沒關系!我一件件替你細數出來!細數完了,大家再來談論到底誰才是害了皓哥兒的兇手!”
算是又將矛頭對準了上茜!上茜一怔,這丫頭,怎麼都不被繞進去的?
諸葛流云的眉頭一皺:“玲瓏!”家丑不可外揚,當著二房的面,和婆婆鬧這樣很榮嗎?
這時,姐兒悠悠轉醒,發現娘親不在邊,扯著嗓子便是一陣嚎哭,可太小,那聲,不及哥兒的一半嘹亮。
諸葛流云的眼底閃過一忍,了皮子,忍住!
水玲瓏行至床邊,麻利地給姐兒換了尿片和汗的上,又抱起來哄了一會兒,姐兒哭聲減弱,再次進夢鄉。水玲瓏鐘媽媽將姐兒抱偏房,屋,仍是一個戰場。
但所有人的心都在麻利嫻的作里微微了,捫心自問,便是活了半輩子的甄氏,都沒這樣仔細照顧過自己的兒,有母喂、有丫鬟打點,孩子哭了抱開、笑了抱來,疼他們,卻沒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過們。
冷幽茹的眸微微一,看向水玲瓏的視線里似乎多了些什麼。
上茜恨恨地咬了咬牙,卻很委屈地哽咽道:“王爺,或許我當初回大周就是錯的,我不該帶著玲兒的孩子回來給你們添堵,我知道,王府看似誰都讓著我,其實一個也沒從心底接納我!小鈺恨我當初帶著妹妹遠走高飛,王爺你也怨我薄寡義,王妃自不用說,我們二人的恩怨絕非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甄明嵐,我堂姐是妻你是妾,你早看我們上家的人不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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