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麼？”陳梓不適應地拍開。

“你傷了。”江說的很肯定，見陳梓咳嗽不止，屢屢偏頭遮擋，心里跟明鏡似的。

“在城門上被流箭中護甲，不礙事。”陳梓咽下嚨里的氣，“大敵當前，將士再重的傷都能忍，我不過是區區箭傷，何足掛齒？”

“我來幫你涂藥。”江立刻拿出僅剩的金瘡藥，迫不及待地要給陳梓上藥。

“小傷而已。”陳梓擋了回去，“藥留給重傷的人，用在我上浪費了。”

江瞪他一眼，平日里風輕云淡的子如今難得流了些異樣的緒。說不清是擔憂還是憤怒，把藥丟給陳梓，頭也不回地起，角繃一條直線。

“那你就等著我為你收尸吧。”

拎起斗笠戴在頭上，那行云流水的清冷姿態倒如初見時一般了。

江南的秋天比別來的要晚一些，深秋的湖心一片寂寥，僅剩幾枝殘荷在風中瑟瑟，卻也符合李商詩中留得枯荷聽雨聲的意境。

湖面上依然有人泛舟搖櫓，一派悠閑自在。一座石板橋橫兩岸，供來來往往的行人過路遠行。

江戴著斗笠坐在船頭，手里捧著書卷讀得迷。江家是朝中數一數二的宦世家，族中子弟都已在京城擔任要職，唯有最寵的小兒養在江南水鄉，還不曾許婚。

人人都聽聞江家小姐出落得亭亭玉立，惹人憐，上門求親的人幾乎踏破門檻。

“小姐，喝盞茶吧，潤潤嗓子。”侍錦瑟端來剛泡好的茶水，遞給掩上書卷閉目歇息的江。

“嗯。”江接過茶盞，吹開漂浮著的茶葉，“前幾日家里來了不面生的，都是祖母請來的，要他們來做什麼，你可知道？”

“祖母的意思是您也到了該家的年紀了，吩咐他們為您留意著合適的公子。須得門當戶對，容貌才識都是一等一的才好，萬萬不能委屈了小姐。”

錦瑟是的侍，一言一行都是為著江打算，眼見著小姐快有了好歸宿，不由得喜上眉梢越講越興。

“為這事啊。”江頭疼地按了按太，“是不是早了些？”

“不早了。”錦瑟忙截住的話頭，“老太太疼您疼得，不舍得嫁您出去。我們昨兒個都勸半歇呢，說小姐伶俐聰明，以后找了好郎君不僅能夫妻有琴瑟和諧，還能為家里分憂呢。”

“你呀，真是為我考量。”江放下茶盞盈盈一笑，“連我親后過什麼樣的日子都想好了，憑這一點，我可要夸夸你。”

“是小姐收了我，又待我好，錦瑟自然希小姐好。”錦瑟難掩欣喜，微施一禮后便快步離去，不打擾江繼續看書。

但這書實在是念不下去了，江鎖著眉，隨手把書反扣在膝上。

自乖巧聽話，是長輩眼里心的姑娘，雖說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妁之言，可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和個陌生人拜堂親。

讀那麼多書又有何用呢？到頭來還不是要嫁人，我若是男兒，自當投筆從戎做出一番事業，何須在此傷春悲秋，悲天憫人。

漁舟輕盈地穿過蘆葦叢，全然不顧的愁思。

江兀自想得出神，細雨打在殘荷上，水珠順著斗笠落襟，撐起一把竹傘罩在頭頂，著船外的朦朧煙雨，口中念叨起韋莊的《菩薩蠻》。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

剛默完上半闋，橋上驟然響起一陣有規律的馬蹄聲，江聞聲抬頭，只見一年騎馬打橋上過，衫飄舉，意氣風發，眸子亮若晨星，額發輕揚，俊俏無雙，引得橋上眾人紛紛側目而視，端的是一副好風采。

可惜他就率了短短一瞬，下一秒，那馬似是見人多了驚，前蹄蹬，想要掀翻鞍上坐著的馭者。

年牢牢握韁繩，神鎮定并無半分慌，他試圖控馬兒避開人群，但那馬兒正于躁期，一時半會安靜不下來，僵持在原地不肯挪開。

就在這個萬分要的關頭，不知哪家的懵懂稚子急著找尋失散的娘親，自層層人堆里突兀地鉆出來，直沖著高高抬起的馬蹄跌跌撞撞地跑去。

“小心！”

在橋下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的江口而出，清楚年不可能聽得到這聲微弱的呼喊，但仍在心暗暗祈禱，求上天垂憐，放過一條無辜的命。

馬兒仰頭嘶鳴，眼看即將碾過孩單薄的軀。江捂上眼不敢再看，年臉也為之一變，頃刻間心一橫，生生勒轉馬頭，越過低矮的橋欄，連人帶馬墜湖中，掀起偌大的水花。

他救下的孩子離落下的馬蹄只有不到半尺的距離，被匆匆趕來的父母抱在懷里好生安，并無大礙。

江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白馬游到岸邊，也不管自己的主人還在水里撲騰，抖抖皮上的水，徑自上岸不見了蹤影。

真是一匹有個的馬。

漁船輕輕一晃，水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推它。江吃驚地后退一步，看著年吃力地抓住漁船的邊緣部位，自水中探出腦袋來。

“叨擾了，小姐，請問我能上來嗎？”

陳梓的黑發在后頸，渾漉漉的甚是狼狽，和方才恣意瀟灑的模樣形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