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縣衙的飯菜還不錯,但如今瘟疫橫行,城中一棵菜一粒米都來之不易,雖是便飯,卻也有葷有素,比縣衙前幾日吃的好得多。
那巡檢看了飯菜,朝陸璘笑道:“這都是咱們云夢澤本地的菜式呢,陸大人從京城過來,可還吃得慣?”
陸璘回道:“云夢澤乃魚米之鄉,菜品富,哪里有吃不慣的。”
說完,又很快嘆聲道:“可惜如今正是秋收之時,這一場瘟疫過來,到年底還不知是什麼形。”
巡檢笑道:“有陸大人坐鎮,不會有差池的。倒是陸大人,聽聞大人上月剛遇刺,傷未好全便又出來治理瘟疫,實在是憂國奉公,讓我等好生佩服。”
“沒辦法,實在是這瘟疫來得太快,又太急。”陸璘順勢和巡檢說了當前縣城的況,算是提醒他眼下最重要的事,巡檢管點點頭,道:“聽來倒的確嚴重,明日便有勞大人將瘟疫有關卷冊整理好,我趕細細看看,陸大人放心,我知道安陸縣艱難,陸大人不易,到了江陵府,我一定會向著陸大人說話的。”
陸璘此時已明了這巡檢的為人,心中不屑,并未回話。
這巡檢喝了一口酒,又道:“聽說安陸的白玉泉酒不錯,陸大人沒嘗嘗麼?”
陸璘雖不怕他,卻也并不想作出一副不近人的樣子,所以這頓便飯也讓人備了酒,因為沒特地待,下面人便隨便備了壺燒酒,可見這巡檢并不喜歡。
陸璘心下泛冷,語氣也比之前更涼薄了幾分,只回道:“嘗過,確實不錯,可惜以如今安陸的模樣,莫說白玉泉酒,就是像桌上這普通燒酒,都難弄到了。”
其實因為瘟疫,縣衙里忙得很,他甚至都沒時間陪這頓飯,若不是為了江陵府調撥經費資,他才懶得與這人寒暄。
這時有衙役急急過來道:“大人,糧倉又有人自盡了,說是與其等死,還不如自我了斷,還有人想逃出去,現在里面一片,這該怎麼辦?”
陸璘索和那巡檢道:“大人在此先用著飯,我先失陪了,不然那邊怕是會出子。”
巡檢一愣,連忙道:“那……陸大人便先去吧,我在此等著陸大人。”
陸璘點點頭,起正要走,旁邊一直沉默著的人說道:“陸知縣,可否帶我一起去看看?”
這是隨巡檢一起從江陵府來的大夫,之前介紹過,他名上顯,字長明。
此人不過二十多的年紀,生得劍眉星目,姿儀俊,卻穿一平常的靛藍布,一雙不顯眼的布鞋,渾出一種安靜儒雅的氣度,剛才在飯桌旁,他也只是隨意吃了幾口,喝了幾口茶,似是尋常的果腹止,而不是到安陸來游玩,面前的酒一口也沒。
陸璘本就對他頗有好,如今他自己要去糧倉看看,陸璘便覺欣,立刻就首肯,帶了他一同去糧倉。
路上,上顯問了許多關于疫病的事,陸璘將實告知,當說出縣衙已設立了疫藥房,專門研治對應之策,上顯驚詫不已,連稱陸璘此舉英明。
陸璘說道:“只是這些大夫雖一心尋得治病良方,但卻都沒見過這疫病,也大部分不曾經歷過,加上還有被傳染的危險,實在難為了他們。”
“瘟疫大多從口沫傳染,可用棉布圍住口鼻,會好許多,另外城中水源要格外注意,不許人靠近,進口之水煮后再喝,也是防治關鍵。”上顯回答。
陸璘見他果然懂許多瘟疫病理,心中更是多了幾分希,便開口請他留在安陸,協助縣衙一同治療這瘟疫。
上顯回道:“大人不請,我也會留下,如今見大人竟為城中百姓盡心盡力到這樣的地步,我也更加有了信心。”
兩人彼此欣賞,相談甚歡,一起看了糧倉,上顯還親自替病患診了脈,然后陸璘便將上顯帶回縣衙,到偏舍去見疫藥房的大夫。
到了偏舍,大夫們都在里面討論著什麼,見了他,全都起道:“知縣大人。”
施菀在書架后翻著什麼,聽到前面的聲音也走了出來,看看陸璘,又看向他后跟著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也看向了,目中出幾分意外,大概是沒想到會在這男人堆里看到一個子。
陸璘快速看了施菀一眼,隨后說道:“諸位大夫,這是自江陵府來的上長明大夫,擅疫病防治,今后便協助諸位一同研治藥方。”
旁人都還沒說話,施菀卻很快問:“上大夫……可是寫《疫論》的上綸大夫的后人?”
上顯臉上出些許訝異,意外道:“姑娘竟知道《疫論》?那是家父所著,因這書并不好賣,只自費在濟寧本地印了一些,姑娘怎麼會知道?”
施菀不由上前幾步,欣喜道:“我之前去江陵府,見一個大夫手上有,找他抄的。上面有提那書是上大夫在病中口述,由其子長明書寫的,便是先生?”
上顯謙聲道:“正是在下,那時正是濟寧大疫之后,家父也染上疫病,唯恐有不測,便在急中寫下那書,想給后世大夫一個查考。好在后來病緩解,家父熬了過來,不過當時大疫才結束,那書書也倉促,其實還有許多不詳盡之,家父也正想著再補寫《疫論》。”
施菀看著上顯滿臉歡喜,目晶亮道:“我知道在濟寧大疫中先生幫了令尊不,在《疫論》中也有許多自己的見解,安陸此番疫病,有了先生便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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