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就手接過了,接到手中那一刻,突然意識到,這似乎是很多年前,期過的。
若是新婚時,他帶出來,帶看這繁華的都城,帶來逛這景致宜人的園子,聽別人道一聲“結發同心,百年好合”就被哄得買下一只劣質的梳子到手中……
那該是怎樣的歡喜與幸運,能滿足對夫君、對新婚燕爾的一切想象,一定是做夢都會笑醒吧。
于是明白過來,他是在補償。
補償他覺得自己該做,卻沒做的。
其實早已事過境遷,并不想這些了,但這一刻還是接下了這梳子,好似替當初的自己接下。
總會回安陸的,從此再不會來,也絕不會和他再做夫妻。
所以今日償一下多年前的心愿,倒也可以。
看著梳子笑了一下:“京城的東西可真貴,我在安陸五文錢的梳子都比這個好。”
“是嗎?”陸璘一愣,“你不早說,這麼說我該給他講一講價。”
“講價,你會嗎?”
“沒吃過豬總見過豬跑,那有什麼不會。”陸璘說。
走兩步,又見一個賣豆小餅的小攤,施菀在攤前站住了,看向陸璘。
攤主是個中年婦人,立刻問:“郎君,買兩個豆餅吧,三文錢一個。”
這兒的東西果真都賣得比外面貴一些,陸璘道:“五文錢兩個吧。”
中年人“哎呀”一聲,“那可不行,郎君看著便是富貴人家,掃個地都能掃出半兩銀子來,一文錢就別同咱們這窮苦人計較了,行好事得好運,你來年會升發大財的。”
說著拿了兩個小餅給他。
他無奈看向施菀,施菀笑了。
陸璘乖乖拿出六文錢來給了婦人,接過的兩個小餅,遞了一個給施菀。
待離了攤子,陸璘問:“這我該怎麼回?”
施菀回道:“我又不知道,我也不會講價。”
于是兩人都笑起來。
游完整個暢春園,已是日薄西山,陸璘問:“去找家酒樓吃飯吧,北街的一品香,它們那里的烤羊好吃,號稱京城一絕。”
施菀有些意外:“怎麼不是飛星樓嗎?你之前夸飛星樓那麼好,說是宮廷食。”
“那里……”陸璘頓了頓:“不劃算,一品香也不錯。”
他在飛星樓打過韋超,惟恐飛星樓的人還記得,還是不去的好。
施菀本就是隨口一說,是不在意吃食的人,他說哪里就哪里,也就隨他一起去了。
到一品香,陸璘挑了個雅間,烤羊,燉豬肘,炙鹿……讓人上了滿滿一桌,因這一品香招牌就是這些大葷,他竟都來了一遍。
陸家雖在京城,但府上飲食習慣清淡,以往出去的機會也之又,所以從來沒吃過京城才有的這些名菜。
如今一嘗,倒確實是大廚的手藝,非尋常地方可比,是吃過最好吃的羊豬,也是第一次吃鹿。
陸璘給倒酒道:“這是延壽酒,京城名酒之一,你嘗一嘗就好,比安陸的玉泉酒烈一些。”
施菀端了酒杯喝下一小口,卻連這一小口都險些吞不下去,連忙皺了眉頭道:“好辣!”
陸璘又立刻替倒了另一杯酒:“快喝這個。”
施菀又喝了那一杯,卻是清甜味,帶著花香。
“這是郁金泉,是果酒,也是重花酒,不會醉。”陸璘介紹。
施菀回味道:“這個好,比我喝的別的花酒都好喝,剛剛那酒豈只是比玉泉酒烈,是烈很多!”
陸璘又給倒了一杯,“你喜歡這個,等你回安陸時,我給你買幾壇送給你,讓你帶回去。”
施菀笑著沒說話。
兩人吃過飯出酒樓,已是傍晚。
太落山,但街道兩旁家家店鋪都是燈火通明,將整條街照得亮如白晝,路上行人竟一點也不見,還有人專等到這時候出來,去勾欄瓦舍行樂。
施菀看著這街道,嘆聲道:“到底是京城,錦繡,車馬不絕。我最初來京城,總覺得自己不屬于京城,與京城格格不,直到現在,仍覺得京城陌生。”
“沒有九州大地,就沒有京城的繁華,沒有京城的繁華,也沒有銀錢貨流通的場地。”陸璘說著笑了笑:“我也不是京城人,我父親還在祖籍待過幾年呢。”
兩人一同往前走,陸璘道:“其實我對京城也沒那麼悉,我小的時候就得了些神的名號,爺爺和父親便一心要我讀書,正好,對于別的孩子會的斗蛐蛐斗百草捉蟾蜍我也并不興趣,所以年時,盡是埋頭苦讀了。
“隨后便是科舉,院試,鄉試,會試……京城人將我捧得越高,我便越不敢摔下來,所以只想一次試中,且只能拿頭籌,我覺得游山玩水、閑逛街頭是紈绔行為,并不會去。一晃,就已年了,如今將至而立,自己一個人,也沒那份游玩的心了。”
施菀:“我以為你天資聰穎,讀書與應試都是信手拈來,絕不會出錯。”
陸璘笑道:“我之前讀書是在王家私塾,那時我是里面最厲害的,后來去了麗山書院,發現邊所有人都是其他私塾最厲害的,然后鄉試,也并未如我所料中解元,天下之大,能人不知凡幾,再有天賦,也要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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