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從朱典吏得知, 山知縣之妻英氏將要做四十壽辰, 這位英氏的來歷有點不一般, 原是京城人氏,出書香世家,祖上做到過六部侍郎一類的高,嫁的夫婿山知縣也是中過兩榜進士的人,可惜運一般,在場浮浮沉沉近十年,沒升上去,還被貶了,至今只是個七品。
蘭宜到淮安府有一個多月了,覺得山知縣的治下能力其實不錯,做買賣需要跟各各樣的人打道,最容易短期獲知一個地方的民風教化如何,山算是中上了。
雖然說也遇到一些麻煩,但能立足就算一重明證了,真是險惡之地,絕不只是如此。
蘭宜打算借英氏的壽辰,去攀一攀關系。
不是突發奇想,朱典吏向過,他一開始買那麼多糕點,自家是吃不完的,在衙門里送了不,自然沒了頂頭上司,山知縣沒說什麼,但是英氏遣小丫頭出來問過他,是何買的。
有這個由頭,就可以去試試,也沒有太大的目的,自從那日仁心堂之后,朱典吏就消失了,省心的同時,得再跟衙門拉上些關系,至混個臉,求助時有門。
規劃好接下來要做的事之后,蘭宜心中更平靜了一點,不覺也想,不知沂王的大業如何了呢?
會這麼想,是因為發現兩世的時間線又出現了一點偏差:按照前世,太子造反之后,皇帝很快就重病不起了,才有小王爺直接京登基,但至今沒聽見皇帝喪訊——帝崩,必然天下縞素,證明皇帝還活著。
提前敗了的只有太子。
皇帝沒有提前崩。
順利出走,沒到任何追捕,大概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他顧不上。
蘭宜覺得這樣很好,再過個一年半載,他對的真心,又或是恨怨,都該更淡了,他們便真正地相忘于江湖。
——蘭宜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孟三以一天四百里的速度北上狂奔回了京城。
**
京城,沂王府。
孟三從馬背上滾下來時,門房差點攔住他沒許他進門——本沒認出他這個一塵土、棕帽歪斜還散發著可疑氣味的銳護衛。
進去后,竇太監也沒給他好臉,著鼻子怒道:“誰你回來的?王妃娘娘那里怎麼辦?!”
作為沂王邊的第一號大太監,竇太監太清楚沂王上再冷言冷語,心里就沒放下,他表面上違背沂王鈞令派出孟三,實際上正是順著沂王的心意,要是他真的什麼都不安排,任由王妃流落在外面,那才是犯傻呢。
孟三回不出話,扶著膝蓋呼哧呼哧地氣。
他這一趟可真是累著了,在馬背上都睡著了好幾次,可也不敢停,是換馬不換人,才在五天之趕到了京城。
“娘娘那里出事了?”竇太監見他這樣,又嚇著了,開始猜測,“不是后來又派去了一隊人嗎?你沒跟他們聯系上?娘娘那里到底怎麼了?”
自打沂王知道孟三在淮安府之后,竇太監就算過了明路,正大明地又調了一隊護衛過去,他在沂王跟前提過一,沂王皺著眉,臉很冷,但沒反對,那竇太監就當是允許了。
竇太監私下還得意過,他這才算把事辦到主子心坎里,什麼曾太監,什麼張太監,比著他都得差一截,誰也別想越過他的先去。
可要是這麼著,王妃娘娘還是出了差錯——那他的功勞就一把抹去,只剩罪過了!
“竇公公——”孟三終于勻了氣,直起來,“死我了,我得先喝杯茶。”
“……”竇太監哼了一聲,照著他的腦袋扇了一掌,“小兔崽子,連咱家也敢戲耍了。”
孟三嘿嘿一笑:“竇公公,誰能耍得著您,您這不是就反應過來了。”
“呸,娘娘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小子別說茶了,尿都別想喝上。”
一邊叱罵著,竇太監一邊還是把孟三讓進了屋里,等著他把一壺茶都喝了,才催著問道:“賣關子了,快說,你為什麼回來?”
“有要的事。”
“什麼要的事?你還寫信人送回來就是了。”
“那不行,我得親口告訴王爺。”孟三抹了把,反問竇太監,“王爺呢?回府沒有?”
竇太監看看天日:“快回來了——臭小子,你心眼倒不,連咱家也不能知道?”
“能能能,不過這事得王爺第一個知道,旁人知道不合適。”
竇太監眨了一下眼睛,心無來由一跳,他人子一般,幾乎瞬間就要想到什麼,外面這時傳來請安聲。
“王爺。”
“王爺回來了。”
竇太監就顧不得了,忙迎出去。
孟三也跟著。
沂王是從宮里回來,他這些日子又要協理朝政,又要空侍疾,忙得整個人都瘦削了,面容因此變得更加嚴酷,他發現了形容比乞丐強不了多的孟三,目便如利刃一般,往他上一刮。
孟三登時膝蓋一,沒法再像和竇太監一般打趣了,老老實實地單膝點地,道:“啟稟王爺,屬下有要事回報。”
沂王眉心現出褶皺,垂目盯著他:“說。”
“王妃娘娘五日前不適,前往藥堂,找大夫看診——”
沂王打斷他,吩咐竇太監:“孟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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