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笙和沈念打算在新河縣停留一天，明日再北上回冀州城。

知道現在不是放肆遊玩的時候，還有很多事等著去做。

二人下樓，薑雲笙在門外候著，沈念則去牽馬。

站在門口四張，突然神微凜。

昨夜裏湧進客棧的幾個乞丐在不遠跪著，看上去像是一家人，年紀最小的小姑娘被哥哥抱著，一旦有人路過，大人便帶著一起磕頭，隻為討一口飯吃。

其實這種況在當今年景下很是常見，幽州比此還要慘烈。

何不平，何就有凍死骨。

冀州城外也有流寇，隻不過沒有幽州的猖獗，規模也小一些。

薑雲笙驀然想起先前運出城外的那批布匹，常無憂說是被流民哄搶，本沒法按照章則細細分發。

這就是世，誰的心更狠，誰的日子會更好過。

良心反而一文不值。

“在看什麽？”沈念牽馬來，順著薑雲笙的視線看去，眉頭微蹙，“是難民。”

薑雲笙點頭，“還不算太多，不過興許是咱們沒去難民多的地方。”

沈念不置可否，將抱上馬，牽著馬繩離開客棧。

許是從未出來玩耍，興勁兒讓薑雲笙很快便將那幾個乞丐拋之腦後。

和沈念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是無拘無束的，即便山海遼闊，也無需擔心會走丟。

沈念帶著出了鄉鎮，一路來到縣外的平原之地。

他坐在的後，和尋常一樣虛虛的環抱著，偶爾也會讓控馬，等到無法控製了，又重新拿過韁繩，在平原上縱馬馳騁。

玩累了，便下馬在河邊走。

薑雲笙跑得上發熱，了鞋，小跑到河水中，躬去看自己的腳丫被流水衝洗。

沈念則做坐河邊的石塊上，裏吊著一草，臉上帶著笑意看著，雖是有些吊兒郎當的，卻不失半分俊逸。

馬兒在平原上吃草，時不時的抬頭張，打個噴嚏。

一路跟著的海東青飛下來，穩穩落到馬背上，收斂羽翅。

馬兒走時，它的子半分也不晃，倨傲的昂著頭，很是耀武揚威。

河道裏有很多奇形怪狀的鵝卵石，薑雲笙發現了一顆像鵪鶉蛋似的石頭，撿起來端詳，歡喜的回過朝沈念喊道：“沈念，快看！”

把石頭在指尖，似乎在向他彰顯自己的果。

沈念笑著點頭，“好看！”

薑雲笙所的地方背著，芒在的上落下剪影，很是夢幻縹緲。

白皙，在這些碎芒中猶如天，笑如花，人移不開眼睛。

撿累了，薑雲笙著一把石頭往岸上走。

“不尋了？”沈念起朝走去。

“嗯，那麽多，隨便撿幾顆就行。”攤開手，讓沈念挑選，“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沈念的視線卻落在的臉上，凝視鼻梁上的小痣，“有。”

薑雲笙垂著眼瞼，沒有發現他眸中洶湧的，“哪顆？你隻管拿了便是。”

半晌沒有聽到回答，狐疑的抬頭，視線與沈念的撞在一起，倏然紅了臉，猛地側過頭去，“快選呀。”

沈念瞧見的耳尖漸漸也紅了起來，低笑一聲，從的掌心的所有石子都拿走，“都放在我這吧，回家再慢慢挑。”

薑雲笙沉默著點頭，拿過一旁的鞋準備穿上。

一隻大手過來，按住纖細的腳踝。

薑雲笙被河水衝刷得冰涼的腳驟然覺到一陣灼熱。

沈念單膝跪在的麵前，抬起的一隻腳放在膝蓋上，“傻姑娘，不幹就穿嗎？”

他用自己裳的袍角裹住薑雲笙白的腳，每腳趾都得幹幹淨淨。

薑雲笙的臉紅得仿佛能滴，想要收回腳，卻又被沈念按住。

“做什麽？”沈念抬眸看，“是沈某伺候得不周？”

“沈念，其實我可以自己來的。”薑雲笙的一顆心都快跳到嚨了，他大手的溫度順著腳竄到了心坎上，又到腦中，讓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沈念角輕挽，給穿好一隻腳的鞋，又換了另一隻腳。

薑雲笙看見他深的子上有自己腳丫的水印，甚至還有一些沾在腳底被抹下來的泥沙，忙垂下眼睛，纖長羽睫掩住眸中緒，雙手握在一起。

“薑姑娘？”沈念喚。

薑雲笙“啊？”了一聲，似乎被嚇了一跳，看進他清澈的雙眸，又趕移開，“謝謝你。”

沈念站起，從馬上取來昨夜裏買的河燈，又走回去，“來。”

薑雲笙接過河燈，“這盞河燈比尋常人放得要早，一定能先到南方。”

沈念附和道：“是啊。”

“我記得你中秋要回幽州。”薑雲笙笑著看他，“屆時我和你再為沈將軍和沈夫人放河燈。”

沈念的目倏然變得甚是和，“好。”

“我都記不得我娘的相貌了。”薑雲笙把河燈拿在手上細細查看有沒有破損的地方，“會不會知道這盞河燈是我放的呢？”

音落瞬間，沈念遞給一隻筆，“有什麽話想對說的，可寫在上麵。”

薑雲笙一愣，心中最的地方仿佛被狠狠捶了一下，鼻尖有些酸楚。

沈念總是想得那麽周到，為思慮。

“我也不知道要寫什麽。”薑雲笙握著筆，“就寫我的名字吧，看到了就知道是我了。”

說罷，執筆在河燈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寫到一半，倏然出聲：“沈念，我有點想喝水。”

沈念起去給取水壺。

趁著他離開的間隙，薑雲笙在自己的名字旁由寫下另一個名字——沈濟川。

待沈念折返回來，河燈已經被放到了河水中，隨著河流往南方去了。

薑雲笙站起，抬手搭在額前，眺那盞兔子河燈越漂越遠。

一盞小小河燈，承載了所有的期許。

母親保佑，讓和的人平安一生。

回去的路上，薑雲笙的心好極了，走在前麵嘰嘰喳喳的說話，像一隻聒噪的小雀。

沈念牽馬走在後，海東青還停在馬背上，像巡視民的高一般跋扈，小憩片刻，它又飛走。

距離客棧還有一段距離，客棧外的主道卻被堵住了。

目所及之，都是著破爛，臉焦急的百姓。

路被堵得水泄不通，沈念和薑雲笙過不去，便尋了另一條小徑繞去客棧後門。

客棧小二聽到有人敲門，跑去打開後門，見是沈念和薑雲笙，“哎喲”一聲，“二位客快進來，天老爺，新河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了！”

“怎麽了？”薑雲笙問。

“姑娘沒看見主道上的人嗎？可都是來新河避難的難民啊！一夜之間，都往這湧來了，想必北邊出事了！”

薑雲笙訝然，抬眸去看沈念。

沈念卻似乎見怪不怪，牽著薑雲笙回房，人去煮一碗餛飩端上來。

樓下嘈雜不已，小二端來餛飩，特意叮囑道：“二位今天別出門了，外麵現在得很吶！”

薑雲笙吃著餛飩，沈念站在窗邊往下看。

道上烏的一片，更甚者開始往客棧裏闖。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