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沉思了一會兒,沒有直接安,而是說:“大概會。”
沈聆妤攥謝觀手腕的手力道一松,再頹然地落下去。眼睫也跟著輕垂,長長的睫垂下來時,謝觀看見了瞬間黯然的眼神。
“這很重要?”謝觀問,“會比現在更糟糕?”
沈聆妤不吭聲。
“聆妤,這兩年你走到現在很勇敢。沒有必要再為右會不會萎而難過這個樣子。就算萎了,和現在沒有知覺沒什麼區別。”謝觀道。
沈聆妤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會變丑……”
謝觀反駁:“你皺著眉頭哭的樣子最丑。”
沈聆妤抬起臉來,皺著眉頭瞪他。
著那雙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又是生氣的眼睛,謝觀卻扯起角笑了笑。他手去沈聆妤的臉,指腹去眼尾沾的一點眼淚,說:“到底夢見什麼了?”
沈聆妤扁著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肯說。
“夢見我要洗澡,你幫我寬,看見我的……我的右萎得很難看。你一臉嫌棄地直接把我扔進水里轉走了,我嗆了一大口洗澡水,嗆醒了……”
謝觀瞠目結舌地聽沈聆妤說完。
一瞬間的呆怔之后,謝觀沒好氣地反駁:“我連你尿尿什麼樣子都看見過了,右萎就會把你扔水里?沈聆妤,你腦子里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沈聆妤低著頭,悶聲:“不是我腦子里,是夢里……”
謝觀盯著的臉看了一會兒,低笑一聲,再開口:“給你講個事。有一年二嫂睡覺的時候夢見二哥在外面養了個外室。”
沈聆妤蹙眉聽著,反駁:“可二哥不是那樣的人呀。”
謝觀沒接這話,自顧繼續說下去:“二嫂從夢中驚醒,翻騎在二哥上,拿著枕頭要悶死他,口口聲聲說著要弄死他。”
沈聆妤驚訝極了。二嫂是很溫的一個人,完全不敢想象二嫂會騎在二哥上拿著枕頭要悶死他。說:“做夢睡糊涂了吧?”
謝觀哈哈大笑:“你也知道啊。”
沈聆妤呆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謝觀這是在說。輕哼了一聲,將臉轉到一邊去。
剛從噩夢里驚醒的驚恐有些散去,沈聆妤突然發現一件事。轉過臉,去打量謝觀,發現謝觀正盯著看,趕忙又把臉轉過去。
謝觀覺得好笑,著下將的臉轉過來,說:“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沒有不讓你看。”
沈聆妤沒吭聲。只是很驚訝,謝觀居然可以用這樣尋常的語氣說起謝家人的日常瑣事了……
以前,是連提都不敢提的。只要一提起,他必然瞬間黑了臉,像是下一刻就要抓一個人過來殺著玩解恨。
謝觀轉出去了,再回來時端了一盆溫水。他將帕子浸再擰干,給沈聆妤了臉。
溫熱的帕子敷在臉上,一陣溫暖的舒適從慢慢滲進里。沈聆妤心里亦跟著一暖。
當謝觀拿走了帕子,沈聆妤綿綿地打了個哈氣,這是困得狠了。
謝觀將銅盆放到一側的桌上,熄燈上榻,他將沈聆妤抱在懷里。不多時,沈聆妤呼吸綿長,在他懷里睡著了。
謝觀卻沒了睡意。
他想起之前秦元津的話。秦元津說沈聆妤左的傷時不時還會疼,可右的舊傷早已痊愈,之所以至今沒有知覺,病因難查。謝觀記得秦元津最后說:“若實在查不出病因,也不排除心病。”
秦元津也說:“若真是心理影造,治愈的機會更渺茫。”
謝觀小心翼翼將胳膊從沈聆妤頸下拿回來,他悄聲坐起掀開被子,在沈聆妤的右上了一把,命令:“你聽話,早點知道疼痛,孤下次輕點咬你。”
深夜寂寂無人回應,一條更沒有張。
床幔線昏暗,一片昏暗里,謝觀盯著沈聆妤白的,彎下腰來,在剛剛了一把的地方再輕輕親了一下。
縱使知曉上沒有知覺,不會將擾醒。謝觀的這個親吻仍是極淺極淺。
·
云夢巷。
謝云坐在窗下,手里拿了一卷舊書在讀。這書他已經讀過許多遍,再次翻閱不過打發時間。許是因為這書讀過許多遍,謝云本就心不在焉。書沒有讀多久,他便走了神。
他回憶起這兩年的許多事。這兩年,丹娘帶著他東躲西藏,換過七八個地方。尤其是頭一年,每到一個地方藏不久就要再換地方。趙帝也不知道是得了消息知道他活著,還是因為過于謹慎不想謝家人有網之魚。頭一年,兵在京中搜查是極普遍的事。
謝云本就弱,再遭全家被誅殺枉死的打擊,氣攻心,一度病得起不來。
他永遠都會記得那個夜晚,兵又一次照例搜查。丹娘帶著他從后門逃走,換一個藏之所。兵不知怎麼追了來,丹娘派丫鬟小廝盡量去支開人。他病得厲害行路艱難,是丹娘背著他走過那條昏暗漫長的小巷。
他也不會忘記,他燒得連氣息都淺了,整個人好像置在火爐里。丹娘鑿了冰,將浴桶里放滿了冰塊,抱著他坐在冰塊之中。謝云退了燒,對搖頭啞聲:“你瘋了?這麼冰對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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