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萬是翌日天亮才知署出了事兒。
難得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任由老陸早起勤勤懇懇包了豬大蔥餡的包子,燉上了排骨,此人越忙越高興,仿佛過不了多久就能跟老婆破鏡重圓。
在陸九萬面無表啃包子的時候,小院的大門響了。
老陸制止起,著手去開了門,隨后又想關上了——來人是曹敏修。
曹敏修瞧著陸正綱的冷臉,訕笑了下,矮從他胳膊底下鉆過去,連奔帶跑沖到陸九萬跟前,語速飛快地匯報工作:“昨晚生輝的兒來劫人,事敗后攜父自殺。的當場死了,生輝還剩口氣,讓藥局救了回來。他說想見您。”
陸正綱拉著臉瞧著曹敏修嘚啵,看閨叼了包子就進屋換服,連忙喊:“閨,吃完午飯再去吧!排骨都快好啦!爹燉了一大鍋,還蒸了米飯,可香啦!”
“你給我留點,晚上再吃!”陸九萬顧不得安白忙活的老陸,抓著雁翎刀就往外跑。
廚房大鍋,咕嘟嘟燉著排骨,醬濃郁,熱氣蒸騰,要吃排骨的人卻跑了。
老陸掀開鍋蓋,可惜地著漸漸加深的菜肴,失落地喃喃:“趁熱吃香啊……”
白澤衛署,一眾漢子圍著程心念不住口地夸贊:“程妹子聰慧勇敢,好樣的!”
“巾幗不讓須眉,有咱頭兒的風范!”
“真是,昨晚要不是程妹子敏銳,咱頭兒費力拉抓回來的犯人,可就逃之夭夭啦!”
程心念讓他們夸得臉頰緋紅,坐立難安,連連謙遜道:“各位大哥快別夸了,真的是巧合!還是大家作快,不然就算我發現了,也沒法子阻止。”
“誒,過分謙虛就虛偽了哈!”一向老古董的易總旗端著茶碗笑,“夸你你就應著,都是自己人。等咱頭兒來了,八得給你記一功。”
程心念雙眼驟然亮了:“真的?!”
“就是不知道給你算多。”易總旗嘆氣,“好好的頭功讓姓張的給搶了,他先趕到的,又讓賊子砍了一刀,怕是大頭得算他的。”
程心念無聲傻樂,才不在乎功勞大小,只要自己有價值,能保住現有的一切,就開心。
“傻姑娘!”易總旗搖搖頭,哭笑不得,“真容易滿足!”
陸九萬就是這時候匆匆趕了過來。站在人群外,欣地看著被所有人真心接的程心念,心頭的擔憂總算落了地。
這姑娘歷經坎坷,總算徹底長,知道如何才是對自己最好了。
陸九萬輕咳一聲,揮散了聚眾嘮嗑的下屬,走過去拍拍程心念的肩膀,毫不吝嗇地保證:“放心,是你的就是你的,功勞肯定跑不了。”
程心念興地連連點頭,角的笑意都不下去。
這一刻,子真的很,哪怕左臉頰傷疤依舊。
陸九萬先去找老趙銷了假,在他不贊同的目里,自顧自去了藥局。
生輝昨夜去了大半條命,又沒了唯一的親人,嚎啕到天亮才昏睡過去。結果人一醒過來,就迫不及待地要求見陸九萬,說要全部代。
“原本,原本我也是有家的!”生輝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我貪心啊,想在寺里躲徭役稅賦,還想有家室,結果讓人抓住了把柄,進了長興教。原本我是不信他家的,可是后來,后來他們的教義越來越像樣,我就糊涂了,還把閨送了過去。
“十多年了,我們父,一年到頭才見幾回面啊!有時候兩三年都見不到一面。閨懂事,從來沒跟我抱怨過苦累,就是一直勸我離長興教,遠走高飛。是我迷了心竅,一門心思地給長興教做事,連親生兒過得怎麼樣都不了解,我算什麼當爹的啊!”
容齊的死喚醒了生輝,他頭一次認識到,“我主”并非無所不能,至他供奉了多年,對方卻救不了他兒。
可是這個認知來得太遲,過程太殘酷了。
生輝捂著臉哀嚎:“容齊——我的阿齊——你回來呀,爹錯了,爹真的知道錯了——”
凄厲哭聲傳出去老遠,簡直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然而陸九萬容淡淡,甚至還能捅他一刀:“你知錯,是為著閨因你之錯而死。可是那些被長興教害死的人,他們卻連哭聲都發不出。”
生輝哭聲一頓,繼而蜷著抱住了自己。
“原先長興教是沒有圣母的。”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泣著繼續道,“直到兩年前,圣教,不,長興教在京師遭到重創,圣母才借機上位。”
兩年前,陸九萬屈指默算,看來當年白澤衛的行的確給長興教帶來了不麻煩。鐘春雪倒是會抓機會,只是不知知不知道,這機會來自親生兒。
兩年,時間尚短,但愿鐘春雪沒有做下太多惡事。
“阿齊就是那會兒被調去保護圣母的。不過,不過悄悄跟我說,上頭似乎并不十分信任圣母,總要事無巨細匯報圣母的行蹤。”
“上頭?”陸九萬越聽越糊涂,“哪個上頭?你們圣母不是最大的?”
“我不知道。”生輝搖頭,“長興教的嫡系信徒,按照輩分可分為‘未知生’。我一生字輩的,所知甚是有限。”
“什麼生?”
“未知生。”生輝解釋,“這是《論語》里的一句話,‘未知生,焉知死’。未來的未,知道的知。”
陸九萬驚愕地著他,一陣陣骨悚然。
想到了雨中喚鐘春雪的男人,他喊的是“知春”。
鐘春雪早就是長興教的人了,而且輩分不低。那麼的回歸,真的是回歸麼?
與老陸的結合,真的不是看在老陸與皇室的關系上?
,真的是鐘家獨麼?
巨大的荒謬襲上心頭,陸九萬突然發現,鐘春雪這個人,可能是由謊言構的,所有的過去興許都是假的。
陸九萬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將思緒轉回案件本來。
未知生,焉知死。
活著的事都沒有弄清楚,如何知道死后的事呢?
設置這個輩分的人,還講究玄妙。
生、生輝,是第三代信徒;知慧、知春,是第二代,目前還沒有出現過未字輩的。
鐘春雪憑著二代信徒的份能坐上圣母寶座,想來籌謀許久,智慧過人。
二代都如此厲害,那一代信徒又是如何難對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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