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會，蘇婷起來加水。

最先當然得照顧東家，過去的時候東正在翻PPT的紙版，右手放在桌面，手指很長，骨節銳利分明。

蘇婷加完水把杯子放回去，忽然聽他問：“干貨供應商換了之后，出率怎麼沒提到？”

是在問戴玉蘭，戴玉蘭頓了下：“目前……考察期還沒到。”

“多長？”

“兩個月。”

“考察期設得長，中途也沒有階段統計，那出來的結果你們怎麼回溯？如果還要換，又怎麼跟新的供應商對比？”

戴玉蘭在斟酌回答，臺下蘇婷提著心加茶，等滿桌加完，章雪揚又問了兩個問題，但神一直沒變，還是看不出滿意不滿意。

很快，又是新一的匯報。

排最前面的都是幾間大店，獨立門頭獨棟建筑的那種，只有深圳的兩間開在商場店，一個做點心一個做喜宴。

到白云店的時候，章雪揚指指PPT界面：“白云也是老合同，租賃本和荔灣店差不多，老客不比荔灣，但你們營收反而在掉，是什麼原因？”

再點增城店：“為什麼不提人員流失率？”聽完數據增補后又問：“所以流失率這麼高，你們有沒有反思過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一句句，說得會議室里氣越來越低，店長們平時在店里都是說一不二的人，現在被訓得頻頻詞窮。

蘇婷正想是不是要加第二水的時候，章雪揚換了個坐姿，瞥來一眼。

蘇婷會意，起來笑笑說：“各位應該都累了，外面給大家準備了點心和水果，我們休息十五分鐘，十五分鐘后，會議繼續。”

陸陸續續有拖椅子的聲音，蘇婷去茶歇臺幫忙。

殺完西瓜，給剛上洗手間回來的錢秀君遞了一塊。

“謝謝。”錢秀君接過來：“對了阿婷，你PPT找的模板嗎還是自己做的？界面真好看，尤其那幾個態效果還蠻有創意。”

“找過參考，我自己也畫了一些。”蘇婷還特地報了個線上課程，學了諸如布爾運算的一些技巧，圖形相或相減，都是視覺組合。

“審很不錯啊，回頭發我一份學習學習。”錢秀君吃完西瓜，章茹也拿了杏仁餅過來，見章雪揚站在走廊，皺著鼻子吐嘈一句：“真兒兇，等下我要錄給我阿嫲聽，讓知道乖孫是個火娃。”

錢秀君也肩：“唉，等下我們肯定也要挨批。”

果然不久后會議繼續，越秀店也沒能幸免。

“客單做不上去是什麼原因？”

“所有店里越秀本最高，坪效卻還在下游，團宴也做得不理想，數據這麼直觀，到現在你們還沒有見效的新舉？”

章雪揚全程沒什麼表，口吻也一直沒變過，但大部分人都扛不住他的問題，被批得很慘。

等匯報終于結束，進粵菜比賽和培訓的討論環節，氣氛才漸漸松和了些。

以往政府舉辦的粵菜賽事章記都會參加，更何況這回比賽是以大灣區名義辦的，章記當然不會錯過。

經討論，參賽名額最后派給了荔灣和白云兩家老店，希他們給章記捧回實力獎，贏得社會譽度。

是表現的機會，但戴玉蘭喜也喜，愁也愁：“那回去可要跟兩位大佬加加，讓他們務必抱個大獎回來。”

“簡單啦，要是失利，讓兩位總廚拖著手仔去珠江泳，為了保住底，他們肯定用心。”章茹，說得室一片哄笑。

用詞不雅，但章雪揚這回沒制止。

接下來是培訓安排，定完后會議也差不多了，到末尾，章雪揚忽然提起一件事：“公司打算做預制菜，會另外注冊企業，也會預留一定的份給各個店。”

眾人過去，章雪揚蓋上筆帽：“在座各位都是一把手，核心高層，既然能來章記，也是建立在互相認同的基礎上，所以公司有任何發展也會優先考慮大家，希大家不止是領一份薪，而是能跟公司一起掙錢。”

不止打工，而是要當章記的東，這是蘇婷聽出來的意思。

現場馬上有人表忠心，氣氛徹底松弛下來，等離場的時候，又都是說說笑笑的了。

蘇婷往群里發過聚餐地點的定位，快速把會場收拾了下，趕到一樓的時候，章茹的車在等。

章雪揚也在，站車旁邊正和忠哥說話，看見蘇婷時，點頭夸：“今天做得很好，辛苦。”其實主持時語速還是稍微有點快的，但瑕不掩瑜，第一次能表現那樣，值得肯定。

猝不及防聽到東的好話，再聯合剛剛在會場的那一幕，蘇婷忽然想起戴玉蘭說過東家是懂攻心的，那東家，應該是懂激勵，懂恩施并施的。

所以對的這句夸獎，也是他的管理手段嗎？

來不及多琢磨，蘇婷去副駕，章雪揚和忠哥坐后排，二十多分鐘后到了地方。

是周邊一座山莊，主做客家菜的，口有很大魚池，修滿半面墻，有點像海洋館。

他們站在前面看了看，章茹指著其中一條魚：“這魚怎麼不？是不是死了？”

“對噯。”蘇婷正想過去確認，章雪揚淡淡說了句：“那是清道夫。”

“……”章茹馬上閉。

蘇婷跑去核對一遍菜單，回來見他們還站著：“不走嗎？快起菜了。”往前走兩步，忽然小聲嘀咕：“這條好像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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