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城的大夫們麵麵相覷，無奈實言告知：

“這位姑娘，倒也不是因著秦人齊人之淵源，我們才不肯盡心救治的。為醫者當心懷天下，懸壺濟世，可娘娘的毒確實非我等能解得了。若不然，你們找出這毒藥來源，詢問背後真兇索要解藥，興許能見一線生機。”

祝思盈嗒嗒：“真兇……真兇都在徐州伏法了，無一活口，解藥從何而來？”

晏修：“朕看未必，白大人尚在審理，或許還有網之魚。”

當天夜裏，白珩當真從那群百姓口中套出話，環環相扣，最後查到了薑嫄頭上。

他二話不說，帶人闖進薑嫄的寢宮，要把往外帶。

祝元存在正殿悶悶不樂飲酒，見白珩破門而，把薑嫄護在後，他忙詢問道：“白大人，這是為何？”

白珩指著薑嫄：“，就是謀害娘娘的真兇。侯爺，娘娘是您親姊，若不讓某將帶去前問罪，問出解藥，娘娘就危在旦夕了。”

這一日終究是來了，薑嫄顯得異常平靜，雙眼如一潭死水向遠方天際。

祝元存瞬間清醒，有什麽一點一點碎掉的聲音，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他扭過頭，一字一句問薑嫄：“白大人說的，可是真的？你也參與了此次謀劃？”

薑嫄：“是，就是我傳出晏修要取道徐州的消息，侯爺可還滿意這個答複？”

白珩：“事不宜遲，還請侯爺放人，讓此隨某去麵見陛下。”

祝元存哽著嗓子：“我陪你同去。”

……

北辰宮原是齊國皇宮的第一宮闕，先前為齊國皇帝居所，而今了晏修的臨時所居。

正殿裏隻有零星幾盞慘淡殘燈，晏修閉眼假寐，坐於高臺龍椅之上。

秦人尚黑，他這常服也是玄，匿在不清不楚的夜，教人看不真切他真實麵目，卻能在靠近他之際，到無形的威自四麵八方而來。

直到該到場的人悉數到齊，晏修才緩緩睜開眼，命人點上餘下的燈。

燭點亮北辰宮，晏修的臉也完完全全現於薑嫄眼前，薑嫄見狀，即使心如死灰，也不免一驚。

早聽聞過有關大秦天子相貌的傳言，昔日的第一人，嫁給相貌不凡的和帝，誕下普天之下最高大俊的帝王。

無數見過晏修的人，無不為他的風姿迷得神魂顛倒。

薑嫄原先滿不在意，直到今日，親眼見到這個千裏之外、好看傳說的男人，才明白秦人沒有說謊。

晏修是極其好看的，就算頹廢、淩、滄桑，也是拔尖的相貌。

可就是這個形高大、不怒自威的男人，滅掉了的國，殺掉了所有親人，他再好看，那麵目也醜惡無比。

反正自己也一無所有了，死又何妨？

想到此，薑嫄直了脊背，正視晏修的雙眼：“久聞秦天子大名，今日得見，確實名不虛傳。”

晏修卻不與多廢話：“解藥，姬既然有毒藥，想必你這裏也留有解藥。出解藥，朕念在你是齊室唯一的脈，饒你不死。”

薑嫄低下頭：“我沒有解藥。”

祝思盈激上前，若非有人阻撓，早就抓花了薑嫄的臉，大聲吼道：

“你這個瘋人！裝瘋賣傻算什麽本事？你是恨極了秦人，為何非要向我姐姐下手？為什麽！就是個無辜的人！”

從方才進殿起，薑嫄就察覺有一道怨恨的目盯著。

現在，終於看清目的來源，那張與祝元存幾分肖似的臉，不用多想也知，就是祝元存的親妹妹。

晏修聲調愈發森冷：“你可知欺君之罪當何種刑罰？”

薑嫄沒有撒謊，垂下眼睫解釋：

“我確實給過姬一味毒藥，但我給他的那味毒藥，是當場斃命的劇毒，和你們昭儀娘娘的癥狀完全不相幹。你們問我要解藥，我也實在拿不出來。”

見的不吃，隻能之以曉之以理。祝元存上前，與一同跪下，試圖勸：

“薑嫄，是我滅了你的國，與我姐姐無關。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但我隻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姐姐。”

說罷，他朝薑嫄手中塞去一把長長的匕首。

祝思盈尖道：“哥哥——！”

這個瘋人，萬一真的把祝元存殺了怎麽辦？

祝元存閉上眼，等待薑嫄手。

不料殿中傳來匕首落地的聲音，回聲響了許久，祝元存再睜開眼，薑嫄對他笑道：

“我沒有騙人，武興侯，我是騙了你多回，可這回我真的沒有騙你，你姐姐中的毒我也無藥可解。”

看向晏修：“我薑嫄在此發誓，我行屠龍之舉是真，參與籌謀刺殺一事也是真。可我給姬的毒藥，當真不是昭儀所中之毒，若有半句虛言，我願盡極刑而亡。”

晏修心底最後的期翼落空。

他忽然明白了什麽報應不爽，什麽真正的孤寂。

從前他從不信命，現在他信了，他犯下的殺業、屠戮的城池，皆一一報應到了他最的人上。

晏修頭痛裂，他扶額揮手：“砍了。”

白珩要上前帶人，祝元存猛地起，丟盔卸甲：“啟稟陛下，此事因臣酒後失言而發生，臣願手刃薑嫄，為娘娘報仇。”

晏修沒有阻止，他再也無心待在此地，轉進了寢殿。

祝思盈毫不猶豫衝上前，分別給了祝元存和薑嫄一記耳，兇狠地瞪著二人：

“我要親眼見到的首，否則此事我決不罷休。”

祝元存低沉腦袋：“知道了。”

……

瑯琊忽然天降大雨。

祝元存押送薑嫄去殿外空地的路上，忽然繞過所有人，把帶進一間偏殿之中。

薑嫄冷笑：“怎麽？侯爺舍不得殺我了？還是剛才你妹妹那一掌，不夠痛啊。”

臉上現在還在火辣辣地疼。

祝元存苦笑道：“薑嫄，我想知道，為什麽？”

薑嫄：“這個問題你心中有數，別再問我，我厭倦了，盡早殺了我泄憤吧。”

祝元存：“我問的不是這個，你明知道我姐姐對我有多重要，你明知是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人！更是知曉向來膽小本分，男人的功偉業、千載功名與沒有任何幹係。為什麽，你還是要對下手？如果你恨我，恨陛下，想通過讓我們都痛苦，你贏了。”

“薑嫄，你太殘忍了，我姐姐是無辜的啊！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