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扶神淺淡地收回手。
“皇子殿下,話放尊重些。”
“哎呀,小九生氣了。”虞徵笑瞇瞇地從后窗臺將簪子拔下來,放在手心觀賞。
“其實小九何必和我演戲,你長什麼樣子,容祁沒見過,我還能沒見過嗎?”
不止大昭有會參天命的住持,西域巫蠱他學的出神化,連這點小小的東西都查不到,那他虞徵也白活這麼多年。
“國公府不是尋常勛貴家,更不是您能來去自如的地方。
大皇子,大昭之上不比西域隨意,你若再不離開,我隨口一喊,明日只怕您就要被西域子民唾棄。”
怎麼幾年不見,還是這麼倔的脾,真是無趣。
虞徵嘖了一聲,一,從窗臺上了出去。
“小九不讓我進去,那我總有辦法讓你出來。”
爽朗的笑聲傳出好遠,長夏從倚青閣外走進來,就聽見約的男聲。
狐疑地四看看,沒看見人,只能又走了進去。
用過晚膳,晏青扶站起往外走。
“去看看祖母。”
這幾日多來福順堂,院中人見了都不驚訝,紛紛笑著行禮。
“祖母用過晚膳了?”走進室,見著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撥佛珠,溫聲行禮。
“沁丫頭來了。”
老夫人睜開眼,復雜地看一眼,緩緩說道。
“都下去吧,我與沁丫頭說兩句話。”
室門很快關上,屋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一時安靜,晏青扶也不說話,走到椅子上落座。
老夫人先開了口。
“今日的話,沁兒也都聽到了。”
聽到什
麼?
薇還是江岸的東西?
晏青扶極聰明地沒搭話。
老夫人看了一眼,嘆氣招手。
“過來祖母這。”
依言站起,老夫人拉過的手,疼惜地打量。
“如果當年你姐姐沒送走,如今也該和你一樣大,一樣漂亮。”
心頭驀然一沉,抿了抿,等著老夫人繼續說。
“事到如今,祖母也不瞞你,沁兒并非是家唯一的嫡,早在當年你阿娘生產,原有兩個兒。”
“懷你的時候,家正流年不利,請來看風水的大師說家今年會產下雙,于家不是幸事。
可你阿娘胎像正常,怎麼也像是只有一個兒的樣子,我們也沒在意。”
后來就生下了兩個兒。
當時國公夫婦極恩,夫人不好,這一胎來的不容易,早在懷上的時候,夫人喜吃辣,國公就早早定下了兒的名字。
容沁。
“后來生下了你和你姐姐,你半大點,裹在包裹里差點就沒活下來,倒是你姐姐,長得冰雪漂亮,一出生就會沖著人笑。”
那個會沖著人笑,被送走的大小姐,是。
晏青扶住心頭的不適和復雜,袖中的手更攥。
“生了兩個兒,你父親就新選了個名字,為你定下名薇,你姐姐容沁。”
“那為什麼后來……”
為什麼后來是“”容沁?
“沒出半個月,你祖父蹊蹺地死在府中,你父親一連被降,牽扯進朝廷上科舉舞弊的事,差點進了大獄。
你母親和你,子也日漸更差。”
這才有人想起來當時的事,請了大師又來,才知道是這個,他們當初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嫡長,是個災星。
二兒承命,若好生養著,日后家必定水漲船高。
國公正在氣頭上,一得知是這個兒惹得家屢屢出事,連夜命人將丟出府。
正是冰天雪地的寒冬,一夜之間,家悄無聲息地“死了”個兒。
將族譜上的名字劃掉,還聲稱“容”這麼貴重的字,不能讓這個晦氣的兒沾染了,將兩個兒的名字調換,家自此對外,只宣稱一個嫡長。
只嫡長子弱,整日整日病著,沒過多久就送去了山中,這一養就是二十年。
送走那個兒之后,這“滅門之災”一日日懸在國公心中,讓他惴惴不安。
他索上了辭呈,雖未被允許,但此后常年,卻多在府,深居簡出。
此后家倒逐漸步正軌,國公雖遠朝堂,但將軍卻步步高升,兒子珩更是年有為,更讓國公堅信了自己當年的選擇。
聽完老夫人緩緩道出當年的事,晏青扶一時說不出心里是什麼滋味。
被養父母撿走,家中并不富足,但養父母從未苛待過,也一直向坦誠,自己是撿來的兒。
子清冷,本也不在意
自己真正的爹娘是什麼樣子,但唯獨沒想到,是這樣荒謬的理由。
因為一句話,將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兒扔掉,抹殺全部存在的痕跡,連唯一國公用心取的名字,也被換掉給旁人。
才該是容沁,家第一個嫡長,若不曾有當年的事,和這個子并不好的薇,本來該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你回來之后,就被皇上賜婚給了八王爺,你父親也更覺得,當年大師的預測沒錯,你命格極貴。”
“那祖母怎麼覺得呢?
也認識是姐姐……害了家嗎?”
賜婚一事無非是容祁對的試探,一句話的事,卻讓家上下信奉一句虛話。
晏青扶扯了扯角,似是想笑,最終卻垂下頭,用再自然不過的語氣問。
“無非是個孩子,一個才半個月的孩子,稚兒無辜。”
老夫人也沒注意到的不對勁,悠悠嘆了口氣。
何況那是親孫。
“你也因為這子在山中住了二十年,好好的兒家,大好的年華都在山里。”
老夫人嘆了一句,又想道。
“如果當年你姐姐還在,與你長得該是很像,像孫姨娘的兩個兒一樣。”
自從容沁回來,京中盛傳家和青相容貌相似,國公的理由瞞得住別人瞞不住,再三問之下,才知道那個大昭朝名滿天下的相晏青扶,就是當年風雪夜被送走的孫。
如今才剛二十,在沁兒回來的三月前,死在了大昭隆冬的第一場雪。
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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