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偃旗息鼓的幾個流民看到這一幕，頓時笑了起來，“瞧瞧那傻子，把一塊破木頭當寶！”

聶竹青看到這一幕，也連忙哄：“狗蛋別哭了，都這麽大人了，還哭哭啼啼像什麽樣。”

褚奕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將紅繩穿進祈福牌的孔中，掛回了脖子上，對聶竹青的話充耳不聞，捂著祈福牌往後退了退，離遠了點，滿臉戒備的看著。

聶竹青眉頭一皺，說：“你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你還怨上我了？”

褚奕兇神惡煞的朝呲了呲牙。

說好的，就看一眼。

結果……

褚奕又忍不住落淚了。

他滿腹都是委屈，背對著聶竹青捂著口的祈福牌躺了下來。

“飯不吃了？”聶竹青問，將手上的野果推了過去。

褚奕不搭理。

看見這一幕，聶竹青頓時來氣了，這一路盡磋磨，都沒有委屈，這孽子委屈個什麽勁？

聶竹青生氣的上前，揪住了褚奕的耳朵，道：“老娘和你說話聽不見是吧？”

褚奕抬起頭，惡狠狠的瞪著。

聶竹青冷笑著開口：“你瞪！你再瞪！”

“騙、騙子！”褚奕罵。

聶竹青毫不留的開口：“嗬嗬，人死了你知道後悔了，裝出一副深樣，人活著的時候你去哪了？怎麽？避子藥是我喂的？邊的宮是我殺的？父親是我傷的？上的蠱是我下的？我告訴你孽子，我不是好東西，你比我更惡更壞！”

褚奕撇著，委屈的看著。

聶竹青見他這樣，泄了氣，道：“上你，約莫就是我曾作惡的報應！”

聶竹青把他拉起來，說：“趕吃，吃完換個地方睡。”

目掃過那幾個流民，嘟噥了一句：“這兒不安全了……”

*

孟棠易了容，可那一瞬間，孟衍在看到時，仍舊失態的老淚縱橫。

他起，攥住的手，一邊咳嗽一邊道：“棠兒，棠兒，是你回來了嗎？”

他怎會認不出自己的兒呢？

不管變什麽樣，孟衍都能第一眼就看出來。

可此刻，莫大的心酸與彷徨充斥滿孟衍的心，他害怕這隻是自己的黃粱一夢，更害怕眼前的棠兒隻是他的一個幻覺，語氣裏充滿了不確定。

孟贇犯了錯，蕭葒蕓犯了錯，可唯有孟父，從始至終都是無辜的，飽含一顆之心，也唯有孟父，不該被痛苦的折磨。

他年紀大了，本該安晚年，卻因為子一次次碎了心。

孟棠扶住他，聲音了下來，說：“是我，父親。”

不打算瞞著孟衍了，怎能眼睜睜看著孟衍因而病膏肓？

來到這個世界後，隻有孟家讓驗到了溫暖。

“你……你……”

剎那間，洶湧的淚水噴湧而出，孟衍視線模糊。

他小心翼翼的開口，說：“是真的麽？我不是在做夢吧？”

孟衍當了一輩子的將軍，即便在最落魄的時候，也滿不可侵犯的威嚴，對皇帝如此，對所有人都是如此，何曾這般虛弱又卑微過？

“父親，兒沒死，兒被人救了，這不是夢。”孟棠安道。

孟衍抓著的手，死死攥著，不肯鬆開，他說：“我還以為，還以為……”白發人送黑發人，是多麽的悲哀。

“抱歉，父親……”孟棠在看向他時，眼睛裏充滿了愧疚。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要將此事告知贇兒他們，若知曉棠兒你還活著，他們一定會很開心的，還有六耳那小子……”

孟棠卻搖了搖頭，說：“父親，此事你能否先別聲張。”

此刻，孟棠說什麽，孟衍都會應。

失而複得的喜悅包裹了他，讓他又哭又笑，他說：“好，棠兒說什麽就是什麽，隻要人活著就好。”

這個近兩米的漢子，哭的雙眼紅腫，眼角的潤也不完。

孟棠解釋道：“是我還沒想好，還有一些事，我想好好想清楚……”

孟衍點了點頭，說：“棠兒，你慢慢想，不著急，父親不你，沒有人能你。”隻要孟棠還活著，讓孟衍做什麽都可以。

孟衍恨死了皇帝，更恨了皇宮。

可如今孟棠還活著，沒有什麽比人還活著更重要的了，如果孟棠想回皇宮，即便那是自己深惡痛絕之地，孟衍也會尊重的選擇。

孟贇見孟衍屋的燈亮著，連忙走來，敲了敲門：“爹，您醒了嗎？”

聽見靜，孟棠一驚，心暗罵，老和尚看的什麽門！人呢！

孟棠躲在了床柱後麵，有簾子遮著。

孟贇走進來，看到老父親滿麵淚水。

孟贇已經習慣，自打孟棠去了後，父親便經常會這樣，半夜裏被噩夢驚醒。

孟贇擔憂的上前，問：“爹，您沒事吧？今天的藥用了嗎？是不是又被惡夢魘住了？”

孟衍搖了搖頭，說：“無事。”

孟贇發現，他角甚至含著笑，這讓孟贇更加擔憂了，難道因為棠兒去世，爹也跟著瘋魔了？

孟贇歎了口氣，說道：“爹，倘若棠兒知曉，您因為他變這樣，想來也是不能安心的，您就……”

他話未說完，孟衍急切的趕他走：“真的沒事，你趕回房陪媳婦吧！比起你老子我，難道不是你媳婦更讓人擔心嗎？”

他還想和棠兒多說幾句話，臭小子別打擾他。

“爹，我……”

“快滾！”

見父親不聽勸，也不想看到他，孟贇搖了搖頭，轉離開，“我明日再來看您。”

孟贇離開後，孟棠走了出來。

“棠兒……”孟衍了一聲。

“阿父，我留下來和您說說話吧。”孟棠坐在床邊上，道。

這正遂了孟衍的意，孟衍點了點頭，應聲道：“好，好……”

於是孟棠就將胡人攻城那日的事，還有是如何活下來的，玉印是如何救的，又為何易容，一腦都告訴了孟衍。

直到天漸明，玉印才敲了敲房門，說：“該走了。”

得知孟棠還活著後，孟衍人也不頹了，病氣散了大半，心也跟著好了，目送孟棠出門。

離開孟府，孟棠停下腳步，問玉印：“不是說給我風嗎？孟贇來的時候，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