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誰約了大相國寺?”
平彥搖頭,“不知道。”
錦春空落落回宮復命,照微憑直覺嗅到了一不同尋常的氣息。
“若是同僚,該約在府邸,若是朋友,該約在酒樓,我兄長那樣古板的地方,會與誰約在大相國寺?”
錦春也是一頭霧水。
照微苦思無果,反倒勾起了興致,讓錦春與更,“正巧本宮也有段日子沒去逛了,帶你去嘗嘗大相國寺的油包子。”
坤明宮留錦秋守著,照微將江逾白喊來駕車,三人輕車簡從出了東華門,直奔大相國寺而去。
相國寺金殿寶剎,璧輝煌,能令云霞失容,自門前長街便是千乘萬騎,車馬如龍。三人下車后邊走邊看,照微來過幾趟,尚顯從容,錦春與江逾白頭一回來,都有些忘形。
尤其是江逾白,他在宮中謹小慎微,規矩,有時老到讓人忘了他的年紀,甚至比照微還小一歲。
愿意本是好事,照微悠閑地看著他好奇地四下張,偶爾看見什麼喜歡的,雙眼驀然一亮,過了好一陣兒才移開目。
照微沒有弟弟,見此不免生憐心與捉弄心,拍了拍江逾白的肩膀,揶揄他說:“今日你有福,姐姐請客,看中了什麼,姐姐都買給你,磨喝樂喜歡麼?”
磨喝樂是小孩兒的玩意兒,江逾白面上微紅,說:“不敢勞駕娘——”
“娘什麼,我這般如花似玉的年紀,你要給我做兒子麼?”
江逾白聽了這話,慚愧地低下頭,臉紅得仿佛滾過油,立時就要燒起來了。
見他窘,照微與錦春舉扇遮面竊笑,江逾白被們笑得不住,忙拱手作揖,告饒似的輕輕喊了聲“姐姐”。
照微輕搖紈扇,揚眉道:“這麼甜,得賞你點什麼。”
剪水秋瞳四下一轉,見鐘鼓樓前有沙彌守著一攤子菩提籽手串,是用寺中菩提樹所結籽串,香火熏染,據說十分靈驗,卻并非時時都能請到。
照微帶二人上前,先為錦春、錦秋挑了兩串,再給江逾白慢慢挑,挑中了一串純白無瑕的十八籽蓮花紋手串,合手對沙彌道:“請師父為我們請這串。”
沙彌還禮,正手取,旁邊卻竄出來一個侍,搶先拾起那蓮花紋手串,笑道:“這個好看,買給我家姑娘,一定喜歡。”
不待照微吩咐,錦春便上前與理論,講先來后到的規矩不通,又說那手串的尺寸不適合子佩戴。
“正是我家小姐要送郎的,你家郎不如我家郎好看,配不上如此雅致的手串,你們還是另挑吧!”
說著丟下錢便跑了。
照微不愿這口窩囊氣,當即冷了臉,說道:“跟上,我倒要看看誰家府上能養出這樣沒臉沒皮的丫頭。”
第45章
專供貴客休憩的香殿里靜香裊裊, 隔著兩扇半掩的菱花窗,能清晰地聽見外面的吆喝聲與誦經聲。
香殿中置一張素長條的茶案,年輕男對案而坐, 子紅手中握著茶筅,正專注地在茶水中擊拂,直到雪白的茶沫漸漸浮現在茶湯表面, 久久咬盞不散。
姚清意對此次的品很滿意,垂睫著那建窯青盞,不知想起了什麼, 又輕輕嘆了口氣。
說:“父親的茶道在永京數得上名,可惜我哥哥不好此道,而我只學了皮, 唯一得真傳的姐姐已經香消玉殞, 他只能寄希于他的學生, 或他未來的婿。”
祁令瞻的目從后的佛龕落回臉上,淡淡道:“那我恐要讓他失了。”
姚清意含笑搖頭,“你一向是父親最看好的學生,即使你因手疾不能傳承他的茶道, 或者與他政見不同, 或者不能與他做翁婿,他都不會對你失。他是個才之人,他賞識大人,單純只是因為大人的才能。”
祁令瞻聞言笑了笑。
對自己的父親有著近乎天真的想象, 這不怪,因為生長于閨閣, 所見聞的,只是姚鶴守風雅仁慈的那一面。
為使同意與永平侯府的婚事, 姚鶴守在面前盛贊祁令瞻的風姿與才華,也使誤認為父親因此而看重他。
祁令瞻沒有那盞堪稱妙品的茶湯,對姚清意說道:“我未必會讓老師失,但將來會令你失。我不能陪你擊拂點茶,也不會與你竹相和,我不是你想象中溫雅的君子,你嫁給我,大概與嫁給一個死人無異。”
姚清意的臉緩緩變白,問他:“那大人為何還要應下這門婚事?”
祁令瞻道:“我有不得不應的理由,其中曲折,你不會想知道。”
“既然不得不應,為何不瞞我到婚后,你就不怕我……”
“告訴姚丞相?還是毀了這門婚事?”祁令瞻輕輕搖頭,說道:“你若真肯這樣做,也算是全我的一點私心。”
他另取了茶盞和茶葉,未點未拂,只以開水沖沏。
龍團茶的香氣隨水霧升騰,撲潤眉眼,然而未經點擊的茶,其香氣不能被完全激發出來,喝到里略帶苦。
他向姚清意出幾分坦誠的態度,說:“婚姻之于男子,可以是妥協、是換、是選擇之一,之于子,卻是一生的歸宿。你我無怨無仇,我若騙你與我做一輩子的怨偶,這會是我的罪孽,我亦于心不忍,總該讓你知曉真相,此后何去何從,給你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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