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剩飯擺放的位置非常引人深思。

裴如菡患有嚴重的阿爾茨海默癥，已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

下肢癱瘓，大小便失，有時記憶錯便會搖著椅拍門嚷。

雇傭一位專門看護的人員費用不低，裴南屏和白晴才沒那麽好心，隻讓小徐沒事的時候去給裴如菡送飯，順便換一下尿片。

小徐對這份額外多出來的工作量很是不滿，伺候裴如菡的時候更加不上心，隨手把飯往房間裏一扔就離開了。

甚至都沒有考慮過，那條鎖鏈的長短，能否讓裴如菡到這碗飯。

裴鬆鶴遏製住在中肆的怒火，來到裴如菡的椅旁，單膝跪在前，抓住了瘦如枯枝的手腕。

裴如菡緩緩凝神，雙眸渾濁如白霧，皸裂的翕張，吐出幾不聲的兩個字，“小鶴……”

裴鬆鶴閉上眼睛，仿佛有一塊巨石在他的口，沉重到無法呼吸。

自從裴如菡生病後，認不出其他人，每次卻能無誤的認出裴鬆鶴。

他沒有過一天的母，是喝著裴如菡的水長大的。

小時候，會給他講睡前故事，會在裴老爺子沒空的況下看著他寫作業，陪他一起在院子裏踢球。

在他的心裏，姑姑就是媽媽。

也正因如此，裴南屏才能抓住他的肋，迫他回歸裴家。

現在裴南屏已經沒有除掉他的能力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裴如菡牽製他。

他不得不讓出一部分利益，直到裴如菡死的那一天。

多可笑啊，裴南屏他們一邊害怕裴如菡死掉，卻又不肯善待。

把拴在閣樓上，連裴延澈養的狗都比過得好。

裴鬆鶴再睜眼時，眸中已風雪寂滅，摟住裴如菡的頭低聲道，“姑姑，再忍忍，不會太久的。”

-

翡翠洋館。

沈知懿正倚在飄窗榻上看書，眼皮眨的速度逐漸緩慢。

都說出了前三個月孕初期嗜睡的況會有所緩解，可卻越來越困。

已謹遵醫囑臥床一周，今天刑滿釋放。

恰好昨夜夢到了父親沈鈺，醒來時眼角微微潤，便心來想去看看父親留下來的那兩塊地皮。

按照合同上的地址，坐高鐵來到京郊，出站後打了個網約車到達附近。

那兩塊地剛好被馬路隔開，一左一右，加起來正好十萬五千平方米。

原以為自己會看到兩片荒蕪的草地，卻沒想到竟被施工隊伍用鐵皮將四周圍了起來，旁邊還有模有樣建了個售樓。

沈知懿心底一。

走到售樓門外，被一個穿著西服的男銷售拉了進去，“這位士，您有買房的打算嗎？”

銷售員為遞來宣傳冊，熱的展示給看。

“我們這裏的房子位於京郊學府，距離郊北高鐵站隻需要不到十分鍾的路程，附近醫療和學校等設施也非常完善，您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看看樓盤規劃。”

沈知懿將那份宣傳冊翻到最後一頁，果然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裴氏集團’四個大字。

龍飛舞的筆畫連鉤，彰顯出這個集團的實力與輝煌。

說不清此時心裏是什麽滋味，圓潤的指甲在那四個字上摳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銷售員沒有瞧出神的異常，還用真摯的語氣對說道，“您也看見了，我們這塊樓盤是由裴氏負責建造的，裴氏在國的影響力您想必也是清楚的，您可以不用擔心。”

“我記得這裏幾年前還是一片荒地，怎麽突然就要建房子了？”把手指從宣傳冊上拿開，努力平穩聲線問道。

“是啊，聽說這塊地很多年前就被人買走了，但之前附近太荒涼，還是京城大學把年班的學院遷到郊北之後才有所好轉。趁著現在房價還沒起來，您要是有投資的想法，這裏也是不錯的選擇。”銷售員極力向推銷著。

沈知懿角的弧度愈漸發冷，“既然很多年前就被人買走了，那裴氏有這塊土地的使用權嗎？”

男銷售怔了下，沒想到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但還是勉強笑著對解答。

“這塊樓盤已經規劃兩年了，上麵得到的信息是今年年底就工，那麽年底之前肯定是能拿到使用權的，這點請您放心。”

年底……

難怪裴南屏和白晴催著讓和裴延澈完婚，甚至連試婚同居這種手段都用出來了！

自己還沒嫁過去，他們就已將嫁妝的用途安排的明明白白，甚至連親生兒子都守口如瓶。

沈知懿覺有陣陣涼意從脊背滲進來，沿著筋骨一路涼到了心肺，頃刻間一團。

起，頭重腳輕的往門外走。

那個銷售員不願放棄這一單，追上來詢問道，“士你是對這塊樓盤哪裏不滿意嗎？”

“我勸你趁早換個樓盤，別在這裏幹了。”抬眸，靜靜地看著他。

銷售員愣住，“為什麽？”

沈知懿繼續往前走，清冽的嗓音擲下一句惡劣的言論，“因為這塊樓盤建不起來，會爛尾！”

也不知該說運氣不好，還是運氣太好。

剛邁出大門，竟和前來勘察工地的裴氏集團董事長與董事長夫人撞個正著。

白晴挽著裴南屏的手從車裏下來，兩人正有說有笑的往售樓中心走。

一抬頭，瞥見了從門裏走出來的沈知懿。

“知懿，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啊？”白晴的神有些慌，角連笑容都牽不起來。

沈知懿也沒想到會在這裏上他們，一時間慍怒、諷刺與憎惡等緒在心頭野蠻瘋長。

最終卻隻能化為溫婉的嗓音，淡笑道，“裴叔叔，阿姨，你們也是到這裏來看房子的嗎？”

“你來這裏看房子？”裴南屏那張嚴肅的臉上現出風起雲湧的複雜之。

“對啊，我鋪子裏最近接了兩個大單，手上正好有點閑錢，聽說京郊這塊樓盤很有投資價值，便過來看看。”

說著，揚了揚手中的宣傳冊，證明自己真的是來看房子。

裴南屏那雙敏銳如鷹隼的眸子牢牢盯著，似是要下這層虛假的外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