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舞獅的都是哪里來的啊?”木子君問宋維。
“唐人街有舞獅隊,”他說,“基本都是老華裔的后代。Boxhill那邊也有舞獅隊,華人區基本都有自己的舞獅隊。”
木子君點點頭,跟著人群繼續往后走。
舞獅隊一路舞到華僑博館附近,在空地上做了最后的表演,太過規整,反倒沒有方才采青的時候生。木子君看著敲鑼打鼓的獅隊,忽然想起來,唐鳴鶴年時在唐人街的風采,一定不遜于這些后輩。
兩掛鞭炮放完,獅客們將獅頭摘下來,一張張臉都是黑發黑眸,個個英氣人。里面有幾個顯然和宋維認識,路過他時撞了下肩膀,簡短說了幾句,繼而和其他同伴離開。這讓木子君再一次意識到,唐人街是他長大的地方。
和在賭場的時候一樣,只要他們兩個唐人街,他對的態度,簡直就像是在盡無微不至的地主之誼。
“看完了?”他轉頭問。
“嗯。”木子君點了下頭。
兩個人回往家里的方向走,可宋維的樣子又并不是要送回家。木子君想起那頂他拿出來的頭盔,忽然意識到,宋維可能是要帶出去。
快走幾步跟上他的步伐,問:“要出去嗎?”
“你方便嗎?”
小道拐彎,他們又穿過那道窄巷,回到了磚紅的小樓下面。宋維點開手機回了幾條消息,上托,“轟隆”一聲擰響。
“我回去和我媽說一聲……”
“不用,”宋維把頭盔戴好,“我和說過了。”
……?
所以這才是剛才那個問題的真正答案嗎?
宋維每次用托帶都和開車的時候不一樣。開車的時候,目的地總是既定的,他們在心里達了一致的目標。可開托的時候,他很告訴他們的終點在哪里。
而也逐漸變得不喜歡問。
他總是會帶前往一個超出想象的所在,像是一艘船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上漂流,海水自會引他們前往埋藏了寶藏的島嶼。
今天沒穿子,打扮得比那天更適合這輛通工。宋維把頭盔扔給,規矩帶好,又規矩地坐上了他的車后座。
天氣很熱。
這是第一次驗南半球的春節,也是第一次驗在夏天過年。猜想金紅玫也會被季節的錯困擾,在每一個鞭炮齊鳴的夏天,想象故鄉的雪和結冰的河面。
忽然意識到,其實金紅玫是從東北逃往南方的難民,一次又一次的離開故鄉,從塞北冰霜逃到長江以南,又因為炮火再次南渡,甚至越了赤道對季節的分割。人的命運被時代扭轉全然未知的模樣,格與眼界被一次又一次的打碎,又在打碎后不停重建,直到與過去的自我徹底剝離。
真奇妙,在這里拼湊出的金紅玫,與爺爺回憶里的那個人本不是同一個人。曾如此憾他們這段沒有結果的姻緣,可在這一刻又覺得,對金紅玫來說,未嘗沒有走向一種更彩的人生。
托開出市區,走上一條西北方向的公路。木子君已經習慣了這邊城市之間的荒蕪,一片荒地后跟著是一片樹木,宋維減慢車速,最后停在一片長滿灌木的山坡前,公路一側的空地用水泥墻面圍起,乍看過去像是個廢棄工廠。
不過這顯然不是工廠,木子君在看到大門標識的一瞬間神就顯出凝固。
門口的空地連線都沒畫,宋維把托停進去,示意木子君把頭盔還給他。一言不發地照他示意作,表也說不上是贊同或抵。
“砰!”
圍墻里忽然傳來裂的槍聲,帶著回音,也是這地方地荒郊的原因。宋維打了個電話,然后便站到木子君邊,看樣子像是在等里面的人出來接他們。
圍墻里接連又是幾聲槍響,頭微微側過去。今天下樓太急,木子君簡單扎了個高馬尾,發梢跟著子晃,和在麗泉那天的模樣很像。
穿襯扎馬尾的時候很漂亮,頭發蓬松,像是希臘神話里的獵人,也像坐在桅桿上的船長,生機,上帶著優雅的天真。
這才是本來的樣子。
“你們早上,”終于開口,“就是在說這件事嗎?”
“不是阿姨主提的,”他側過臉看向,“會讓你覺得不舒服嗎?”
“還好。”
“你可以不舒服的,”他說,“你可以對我發脾氣,任,提過分的要求,做一切你想做的事。你在我這里什麼樣子都可以,就像你……小的時候。”
忽然覺得眼眶控制不住的酸,有一些被埋了很多年的東西在心里狂跳,像是要破土而出。
“我想打槍。”抹了下臉,并沒有眼淚,語氣沒控制好,有一些僵。
“好,”他說,“我們等教練出來。”
他們說完話沒多久,靶場里便走出來個年輕的亞裔,個子很高,穿橙黃的工作馬甲,和宋維熱打招呼。木子君聽他們對話,對方似乎是宋維的高中同學,現在在這家靶場做教練,兩個人早上聯系過。
宋維讓他對木子君說中文,他也地換了語言,只是水平遠遜Steve。好在那些擊規則本就懂,半聽半猜,跟著他一路走到了圍墻里的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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