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問宋維這些年是否嘗試過外界幫助,他說高中的時候,學校有一個心理醫生助理,是剛畢業的中國留學生,正在跟著正式員工實習。在一次學校統一的心理測評后發現宋維的答案自相矛盾,幾乎可以斷定他每道題都在撒謊。私下找宋維談過幾次,他能覺到對方的友善,但無法消除心底的抵與抗拒。
他也一直在想宋維該怎麼辦,他時常覺得他看起來像正常人一樣,其實要把自己耗干了。
去年開學的前一天,Steve換房子需要搬行李,想問宋維借車,他說明早有一單接機的工作,沒辦法借給他。
南半球的七月,不下雪,氣溫很低,冷滲骨髓。
但Steve第二天一早出門,忽然發現,刮了大半個冬天的風短暫地停下了。
墨爾本風停了。
***
Party持續了整個下午,天將黑時才散場。
木子君沒有和其他人一起離開,留下來和隋莊由嘉一起收拾后院的一片狼藉。兩個人都想問宋維的事,又都不好開口,換了好半天眼,隋莊終于湊過去開口。
“River還回來嗎?”
木子君撿紙杯的手一頓,看著地面點點頭。
“回來的,晚一點過來,”說,“我在你們這兒等他。”
“晚一點過來就不要回去了嘛,”由嘉趕忙說,“我們還有好多東西沒吃完呢,你倆今天留下來和我們吃飯。”
“我無所謂啊,”還是低著頭撿東西,“你們去和他說吧。”
“我去問我去問,”隋莊拿起電話回房間,“對了,唐葵今天也留宿是吧?”
由嘉:“對,在二樓那間側臥,Kiri和我睡主臥就好。”
由嘉總是把什麼都安排得很妥當,木子君陪把后院徹底打掃干凈,便把木子君帶回房間了。在室外待了一整天,服又過,幫找了自己的短和T恤換上。布料含著暖意,像是在太下晾曬過,干燥舒服。
換服換得都有點困了。
馬尾拆開,黑發垂到肩胛骨靠下,記得剛來墨爾本的時候還沒這麼長。由嘉回頭看把寬松T恤在腰間打了個結,盤坐床上,頭發沉甸甸一把,忍不住過去掐臉。
“你怎麼比剛來的時候好看了?”掐著臉問。
“有嗎?”木子君困而含糊。
“嗯,”點點頭,“生了很多。”
生了很多的木子君被一番,自己跑去后院散心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可能是下午被宋維吼了一句,仍然耿耿于懷。
……雖然是先吼的。
泳池里靜悄悄的,一側有,約能看見池底,一側則沉在夜里。忽然想起Ryan今天和說,珍珠最漂亮的時候,就是在夜晚的月里。
仰頭看了看天上的半月亮,不由自主地把耳朵上宋維送他的那枚耳墜拆了下來——耳釘夾在指間,金線墜下來,手心一縷銀白。
后傳來腳步聲。
原來人相久了,連對方的腳步聲都覺得悉。木子君不想回頭,手指合起來,把珍珠攥在掌心,眼睛看向半明半暗的泳池。
宋維不聲不響地坐到了邊。
他也換了服,不像走的時候淋淋的,上是干燥的暖意。木子君抱著膝蓋不看他,對方竟然手了下耳垂,問:“氣得禮都不戴了?”
他干嗎要啊啊啊!
木子君就不往他的方向轉頭,宋維長嘆一聲,手在后撐住子,看著夜空慨:“我每天要和你認錯多次啊。”
“認錯就有用嗎?”他回來的時候好像就不氣了,不過仍然板著臉,“我又不是因為你不認錯才不高興。”
的確,不高興的是他到現在都沒有親口和自己說起過13歲的那個夏天,是他扔下自己離開,是他這麼晚才回來找。
宋維無聲地對著夜空思考,半晌,忽然在旁邊坐直子,人側過一些,語氣振。
“你回頭你回頭。”他搖木子君肩膀。
木子君:……
生被他搖了回去。
“你不高興,那我給你講個笑話,”他攥住胳膊,眼神認真得像要發表競選演講,“是我在Steve學中文的那本書上看到的。”
“就是說,”他極其認真地開口,“人,什麼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木子君:…………………………
什麼……東西……
“很好猜的,”他說,“你應該比別人更容易猜到。”
猜不到,腦子里面全是無語的線條。
“——是擊的時候!”
木子君:……………………………………
起就要走。
哄孩子開心太難了,宋維手忙腳地爬起來去拽手腕,被擰著胳膊。兩個人拉扯幾番,只見一枚閃著銀的東西驟然從手中,在半空劃了道弧,而后“咕咚”一聲沉泳池底部。
原來不是不戴了。
是摘下來拿在手里啊。
回頭,捕捉到他神里那含意,更加的無名火起。他順勢拽著手腕把往回拉了兩步,放低聲音問:“怎麼給我扔進水里去了?不要了?”
這人還倒打一耙了??
“你拽我你——”張口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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