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著，彥翎更加繃了臉，儼然一副惡奴的模樣，“得罪了。抬走。”

“抬走”二字是對著后的守衛說的。

兩人走上前來，一個將案幾上的棋盤連同姜嶠未分勝負的殘局端了起來，一個則胡將案幾上的筆墨紙硯堆在一起抱走。

“等等，為什麼要收走？？”

姜嶠還未有反應，笙娘卻著急起來，快步追了出去，其他人也隨其后。

屋只剩下姜嶠一人，停頓了片刻，也邁著遲緩的步子靠向門口。

彥翎等人就站在廊下，兩個守衛隨手一丟，便將那棋盤和筆墨紙硯重重地擲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姜嶠步伐一頓，后背僵直地立在門口，沒有再踏出一步。

眼睜睜看著那棋盤上的殘局翻倒在地，數不清的棋子散落，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還有好幾枚甚至飛到了跟前，蹦到了曳地的氅袍擺上。

笙娘連忙蹲下去拾那掉在地上的棋子，可才剛拾了兩枚，就聽得耳畔傳來一聲刀劍出鞘的聲響。

姜嶠看著彥翎從守衛的腰間出一把寬刀，高高舉起，眸頓時了一下，俯將笙娘從他的刀下拉開。

眼前寒陡閃，有那麼一刻，姜嶠甚至覺得這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可刀風襲過，卻是狠狠砸在了棋盤上，不過三四下，便將那棋盤劈得四分五裂。

“別……別砍了……”

笙娘掙了姜嶠的手，想要沖上去，卻被守衛死死攔住，只能連聲勸阻著，“大人，奴將這些帶給娘子，是府中管事應允的，為什麼……”

“閉。”

彥翎低叱了一聲，將手里的刀重新丟給守衛，抬眼看向神還算冷靜的姜嶠，意有所指道，“這府里，但凡是侯爺不喜的，下場都有如此。”

語畢，他便又命人朝滿地狼藉上丟了把火，待徹底點著了，才轉朝院外走，還不忘偏頭警告笙娘，“飯食既已送到，你也可走了。若往后再在此拖延，軍法置。”

笙娘眼里閃過驚惶，只能腳步沉重地跟在彥翎后，一步三回頭，踏著滿地的棋子，從越燃越旺的火堆邊離開。

姜嶠目送二人離去的背影，又神怔忡地盯著火堆瞧了一會，忽地意識到什麼，抬眸朝四周去，終于穿過枯枝，看見了那閣樓上半開的推窗……

***

沒了棋盤和筆墨紙硯，姜嶠本已靜下來的心又略微起了波瀾。在屋來來回回繞了好幾圈，本想搜刮些解悶的件，可惜連角角落落都翻遍了，連只螞蟻都未曾瞧見。

一整晚沒了消遣的法子，姜嶠只能早早地熄了燈躺上床。臨睡前，又摘下了頸間的銅錢串，細細挲著，心里止不住地嘆息。

若早知許采給的三枚銅錢上大有玄機，當初怎麼也不會將其中一枚那麼隨意地給了出去。而且時間隔得太久遠，幾乎都快忘了那枚銅錢到底是何時何地給了何人……

似乎是在許采去世前？

在姜嶠記憶里，自己短暫而無趣的人生歷程有一道涇渭分明的分界線。而許采的死就是這道分界線。

姜嶠也是直到失去了才知道，的母親雖看著弱可欺，宮里人人都能來踩一腳，但卻將這個兒保護得很好。也正是在許采的庇護下，才養了無知無畏、路見不平多管閑事的臭病。

那時的，敢在靖武帝面前為母親打抱不平，敢在青冥殿讀書時公然與兩個皇兄嗆聲，還敢替一只倒霉挨打的貓找姜晚聲報仇。

不過這樣天真熱烈的姜嶠，早就和溘然離世的許采一樣，從人世間消失了。那些鮮活的記憶也在之后的歲月里逐漸褪，變得越來越混沌。

此刻姜嶠仰躺在黑沉沉的紗帳中，拎著那串起銅錢的紅線舉到眼前，銅錢晃晃悠悠地打著轉，令的意識逐漸模糊，可埋藏在深的記憶卻一點一點浮現……

也是個寒風凜冽的冬日，闔宮都在為晚間的除夕宮宴做準備，唯有，因為前不久頂撞了父皇，被下令足，連帶著許采一起都不用參加宮宴。

原本也不喜歡參加什麼宴席，只是被足了大半個月的滋味卻有些難，于是趁著年節，不朝臣攜帶家眷進宮，大半的衛都被調去了太極殿，就打算地從后墻翻出了葳蕤軒。

沒想到人還在樹上，一低頭就看見了經過的姜晚聲，只能趕往樹枝影里藏了藏。姜晚聲為了晚上的宮宴已經心裝扮過了，裊裊婷婷地走在宮道上，上那套華貴的緗襖吸引了來來往往不宮人的目，尤其是袖邊和領口的白領。

姜嶠一下便認出那領出自靖武帝圍獵時獵得的雪狐。南方并沒有雪狐，那是有人心喂養，特意在圍獵時放圍場討靖武帝歡心的，而靖武帝卻將它賜給姜晚聲做裳。

都是親生骨，待遇卻如此天差地別……

姜嶠躲在角落里，忍不住艷羨地直嘆氣。那雪狐領瞧著真是漂亮，上去一定很舒服。

不過的艷羨也沒有持續太久，姜晚聲剛走幾步就和七公主迎面撞了個正著。而七公主襖的領口和袖口，竟也圍著潔白如雪的狐！

這便給姜晚聲氣壞了，原以為這雪狐領只有自己才有，沒想到父皇竟還給了七公主。所以扭頭便往回走，說要將這套襖換下來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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