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嶠原以為不過是氣急了,說說罷了,沒想到片刻后,還真瞧見姜晚聲的宮婢捧著那套珍貴的狐襖走出宮門,隨意往宮道旁一丟。
真不愧是姜晚聲……
待那宮婢離開后,姜嶠猶豫了好一會,才悄悄從樹上輕盈地跳了下來,拾走了那套襖。
后來,便尋了個自己常去的荒僻角落,大著膽子換上襖,笨拙地梳了個發髻。正當對著水面歡天喜地打量自己的時候,后忽地傳來一聲枯枝踩斷的異響。
“什麼人?!”
姜嶠嚇了一跳,驚慌地轉過頭,目落在那簇簇草叢上。
下一刻,草叢里了。一只背黑肚白的貍奴從里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姜嶠認出這是自己平常喂養的那一只,松了口氣,“又是你……過來。”
招招手,誰料那貓兒竟還傲慢地停住了,在距離姜嶠五六步開外的地方,一屁蹲坐了下來。
姜嶠瞇了瞇眼,作勢要從袖中拿吃食的架勢。那貓兒瞬間扭頭看過來,就連表都頓時變得溫順諂了,飛快地朝奔過來,繞著姜嶠打了個圈兒,便子一歪,在腳邊躺倒,用腦袋瘋狂地蹭著姜嶠的襖擺。
“不愧是出生在宮里的貓,這麼勢利眼。”
姜嶠皮笑不笑地將手從袖中出來,指間卻空空如也,沒有小魚干也沒有塊。
貓兒的作倏然僵,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哄騙了,翻就要跑,卻被姜嶠一把捉住,狠狠了腦袋。
“沒心肝的東西……我被足了這麼久,你倒是沒把自己著。”
姜嶠將貓抱在懷里,著重量,又點了點他額前蹭的一塊臟污,“瞧你印堂發黑,我來給你算一卦。”
騰出一只手,鄭重其事地掐指算了算,表嚴肅,“你今日最好不要往南走,無災必有禍……嗯,可以多去西北角轉轉,能找到好吃的……”
姜嶠正絮絮叨叨地念著,突然被一聲自上而來的低嗤聲打斷。
姜嶠一驚,猝然收了抱著貓兒的手,懷里的貓兒被勒痛,張咬了一口。姜嶠嘶了一聲,連忙低松了手,貓兒一下從懷里跳了出去,轉眼便竄進草叢中沒了蹤影。
姜嶠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在那貓兒只是小施懲戒,并未真的用力咬,所以手上連皮都未曾破。
“那你算到自己今日會被貓咬一口了嗎,小神婆?”
頭頂上方傳來一聲調侃,是年獨有的啞聲嗓。
姜嶠皺眉,抬眸朝樹上去,只見一陌生的黑年曲坐在樹上,雙手枕在腦后,正咧著朝笑。
記憶里,那年的面容已然模糊了,只依稀記得,年生得還算俊朗,尤其是一雙眉目黑得驚人,幾乎能清楚地在那雙眼眸里看見自己小的影。
年角上揚,目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姜嶠,笑容里帶著些桀驁和輕狂。
姜嶠從未被人如此盯著瞧過,此刻又穿著一裝,只覺得渾不自在,惱道,“看什麼看?你是什麼人,竟敢在宮里爬樹?!這是舉止失儀、冒犯圣的大罪!”
渾然忘了,自己前不久也是爬樹才從葳蕤軒里逃出來的。
年完全沒被姜嶠的話嚇到,反而了個懶腰,微微坐直,居高臨下看著,不屑地嗤了一聲,“那你又是什麼人,竟敢在宮里占卜打卦?本朝嚴這些神神鬼鬼的把戲,不聽圣上的話,你這是什麼罪,好像是要誅九族的吧。”
姜嶠噎了噎,有些氣悶地嘀咕了一句,“誅九族,那南靖就亡國了……”
懶得再與年搭話,轉便要走。誰料后忽地傳來一陣風,接著便是輕飄飄的腳步落地聲。
姜嶠回頭,正對上從樹上跳下來的年。方才在樹上看不出來,如今兩人面對面站著,才意識到年的量竟是比高出不,這麼站在眼前,倒是莫名多了些迫。
年好奇地盯著,試探道,“你是公主?”
姜嶠一愣,連忙舉起手,用袖口上的雪狐擋住半邊臉,只出一雙警惕的眼睛,矢口否認,“不是!”
年好笑地扯了扯角,顯然不相信。
高制令姜嶠有些不甘心,為了不輸陣仗,往后退一步,直接站上了水邊的石頭,終于高出了年半個頭。
姜嶠也上下打量著年,裳上沒有任何世家圖騰,布料也是民間尋常百姓才穿的。今日進宮的除了世家,便只有百戲班。
默不作聲地看了年一會,瞇了瞇眼,“你今日會有之災。”
而且不是普通的之災,是九死一生的災厄。
年微微一怔,隨即笑得更大聲了,“是不是也不能去南邊?”
姜嶠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和方才對貍奴說話時的表沒有差別。
見煞有介事,年想了想,便也配合地裝出一副惶惶然的模樣,“那怎麼辦,我今日是一定要去南邊的,大師有什麼辦法能幫我度過這一劫?不過事前說好,我無分文,破財消災這一招可行不通。”
“我只會算,不會解。你自己小心吧……”
姜嶠想了想,還是沒打算多事,嘟囔了一句便要離開。
突然,南邊的草叢里又傳來了一聲可憐兮兮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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