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上,大多數草木皆凍死了,禿禿的,難看得很。
冷風獵獵吹過,饒是埋在裴渡懷裏,也能聽見呼嘯的風聲。
“大人,我們去哪?”
謝梔在他懷裏問。
這地方一個人影都瞧不見,雖然是白日,卻依舊顯得有些森冷。
雪雖然停了,可地麵上積雪猶深。
沒了馬車,謝梔擔心一會兒下去時,會弄的鞋。
“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裴渡依舊策馬帶著往上去,不過讓謝梔驚疑的是,越往上走,氣溫卻慢慢回升。
山林的間隙裏,居然還能瞧見些存活的植被。
正慨於此的神奇,裴渡卻在一地勢略平坦的高地上停下。
他抱謝梔下馬,道:
“前頭的路有些窄,我先將馬拴著,我們步行過去。”
“啊?”
謝梔時刻小心著自己的裳和繡鞋,走到跟前問裴渡:
“到底去哪?”
“此有一熱泉,聽聞對驅寒健最有效,之前天未冷,略燙了些,如今帶你過來,倒是最合適。”
他將馬拴在一樹幹上,接著手拉住謝梔,牽著往前頭的窄走。
這裏地勢依舊崎嶇不平,謝梔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又走了數十步,眼前如同豁然開朗一般,出現一塊極為平坦的地貌。
而正中間,有一個被石子圍的天然熱泉,上頭的陡峭磷石間有水潺潺流出,而那熱泉的底下亦有出水口,正往山下流去。
這是一活泉,水麵十分清澈。
謝梔好奇地去那泉水,果然是燙的。
天地間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構造,恨不得立刻畫下來,可惜沒有筆。
蹲在泉邊,有些張地往四看:
“大人,這裏不會有人吧?我玩一會兒就上來。”
這裏雖然好,可畢竟是野外,和男人不同,謝梔是一個常年長在深閨的姑娘,瘋了才會在這裏寬解帶。
“軍營侍衛軍紀嚴明,絕不會在此時外出。”
“可若是有旁人過來呢?”
“這裏還有我看著呢,不會有人的。”
謝梔聽他如此說,也隻將手進去,有一搭沒一搭地潑水,可按耐不住這熱騰騰的舒適,又扭頭問:
“我穿著裏下去吧。”
“要就幹淨,等下裳淋淋地上來,凍不死你。”
到底從未見過熱泉,心中好奇得。
他們來了這麽久,一個人影都無,想來的確無人,便小心翼翼道:
“那你別看。”
謝梔對站在一略高的巨石上,朝四周張的裴渡道。
等好說歹說,裴渡終於背過去後,謝梔這才轉過,靠在巨石邊開始解裳。
等到纖細的雙踏進熱泉,謝梔輕輕往下坐。
周被微燙的泉水包裹住,舒服地宛在仙境。
手掬起一捧熱水,又重新潑下,陶醉其間,玩得樂此不疲,卻並沒有察覺到後人灼熱的視線。
目追隨了好一會兒,待到裴渡怕自己忍不住在這山野之間做出什麽禽之舉,這才按耐著將視線移開。
那樣的事,別說謝梔接不了,他一個飽讀詩書二十多載的清正員,在這裏,更是做不出來。
“回去吧,荔淳。”
看時候差不多了,裴渡揚聲對道。
誰知卻是來了興致,聞言頭也不回,敷衍道:
“不要。”
裴渡走下去,蹲在岸邊,手去拉,反而掬起一捧水,朝裴渡潑來。
裴渡堪堪躲開:
“再不聽話,我下去抓你了。”
水麵雖有熱氣蒸騰,離得近時反而瞧不太清,可單憑這一作,便能讓裴渡的意誌力潰不軍。
謝梔聽到這話,往熱泉的另一邊遊,似乎生怕他過來。
他無奈將頭移開,可剛瞧見一旁的樹幹,卻敏銳地發覺一不對。
樹幹上有跡。
那跡約莫隻有他一個拇指蓋那麽大,此刻幹涸之後,漸深,幾乎要與灰黑的樹幹融為一,可裴渡到底敏銳過人,察覺了不對。
剎那間,他立刻想下水提人,水中忽然傳來一尖。
“大人!”
謝梔不知被什麽嚇了一跳,猛地朝他遊來,求生的本能驅使連裳都來不及穿,直接上岸撲進了裴渡的懷中。
裴渡早已察覺不對,一手撿起石子往後的石擲去,一手攤開自己的大氅,遮蓋住白的軀。
“大人,剛剛有一雙眼睛在看我!”
謝梔驚呼,低頭抱住他的腰,嚇得神魂震。
與此同時,裴渡手中的石子擲向躲在那頭的人,隻聽一聲慘,一個胡人打扮的子直接摔了出來。
謝梔忙手去夠岸邊的裳,裴渡見那子要逃,又是一石子過去,擊中的膝窩,那子直接倒在地上,滲出鮮來,可見他的力之深。
“我是……大周人。”
見裴渡從懷裏出匕首,急忙用不大流利的大周話道。
裴渡一怔,見懷中人已然匆忙穿好裳,便放開謝梔,站起往那子走去。
“你說你是大周人,卻為何會一胡服打扮,連中原話都說不清楚?”
“這裏雖是大周與西戎邊境,可此已是我大周地界,你貿然闖,本現下便可立即決了你!”
裴渡以極快的速度將懷中匕首搭在那胡人子脖頸之間,嚇得狠了,忙用那口不流利的話解釋:
“不、不要殺我,我是、奴婢是……當年祈陵公主、和親西戎的……陪嫁侍,不會說大周話,是、是因為多年未說了。”
聽到這,裴渡眸中閃過一複雜的緒,問:
“我怎知這是否實話?”
“祁陵閼氏,不不、祁陵公主,如今就在山上!您是、是大周員嗎?奴婢可以帶您去。”
說到此,已是熱淚盈眶。
們主仆二人從西戎出逃數十日,這些日子來吃的是幹草,喝的是汙水,如今總算見到大周人了。
裴渡聽到這個久違的稱號,卻是一晃神。
祁陵公主,先帝第十一,原先的鄧國公主李靜嘉之庶妹,李靜徽。
生母地位微賤,不過是個才人,後來景三年,大周戰敗,聖人便派了去和親。
而後五年,祁陵閼氏在西戎為老西戎王生下一個兒子,可第五年老西戎王逝世,新的西戎王子繼位時,垂涎的,按照父死子繼的傳統,又娶為新閼氏。
這不僅對李靜徽是恥辱,對於大周人來說,何嚐不是?
可五年前大周四災難不斷,國庫空虛,本無法發起戰爭,便也隻能忍了。
說來李靜徽不過比他年長三歲,因著趙才人也是趙家的族,裴渡又自在趙家長大,與也是有幾分淵源的。
他仍不敢相信,祁陵公主能從西戎重重把守下逃出,十幾日風餐宿,到了這座與大周壤的山上。
可當那侍領著他,走到一山之中,看見那奄奄一息,上還包紮著傷口的子時,裴渡心中一驚。
雖然憔悴,可麵容卻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影子。
“公主……”
那子似乎聽到悉的音,緩緩轉醒。
眸中混沌好一會兒,才不大確定地道:
“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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