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蘅蕪這日便宿在紫宸宮里了。

倒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在與蕭言舟背那頌詞，背著背著，竟把自己背睡了過去。

這也罷了，謝蘅蕪又夢中驚醒，發覺自己癸水來了。

周啟這段時日就住在醫院不走了，來得倒也快，看見謝蘅蕪唰白的臉還嚇了一跳，以為又中了什麼毒。

診脈過后周啟放心下來，大概的問題不過是氣不足，加上還未恢復，看起來更虛弱些。

“陛下，這些時日最好還是讓娘娘心思平和些，臣方才一診，發覺娘娘憂思過度，實在不利于痊愈。”

說起為何憂思過度，蕭言舟自然是最清楚不過的。

他點點頭應下，讓周啟又開了一方后，將人屏退。

謝蘅蕪已換上了干凈的裳，裹著兩層錦被窩在一邊的人榻上等宮人們將弄臟的床榻重新鋪好，一面幽怨地盯著蕭言舟手中的藥方。

得，要喝的藥又多了一個。

察覺到的視線，蕭言舟側睨來，意味不明道

“阿蘅別想躲。”

沒說話，只眨眨眼睛看他，眼上紅腫還未完全消退，淚洗過的眸子水亮，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蕭言舟薄了，末了兩字“沒用。”

裝可憐也沒用。

謝蘅蕪的眉心跳了跳，罵他油鹽不進。

還是心，他一裝可憐，不還是什麼都應了嗎？

謝蘅蕪見這樣無用，便開口道“陛下……妾沒事的，子來癸水都這樣，哪里需要再喝什麼藥……”

聲音還微微啞著，聲時，尾音帶著上挑的勾，在他心上一拂。

對上謝蘅蕪真摯無比的眼睛，蕭言舟不得不承認自己搖了，險些松口應下。

幸好是險些。

他抿了，連下頜都繃出了直線，片刻后才道“……不。”

“周啟說了，你要弱些，得好好養一養。”

r> “不然……阿蘅這子……”蕭言舟的目晦地將上下一掃，謝蘅蕪不由了錦被，覺他的目仿佛穿了錦被裳，將看了個。

他意有所指地頓了頓，才慢悠悠道“……如何得了孤呢？”

從蕭言舟似笑非笑的神和帶了些炫耀的語氣，謝蘅蕪幾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登徒子！

神微僵，瞥了眼后頭還未離開的、此時正在裝聾子的宮人，兩腮眼可見地紅起來，下意識就抓起后靠著的枕往蕭言舟丟去。

在拾翠宮這樣做了許多次，拾翠宮的宮人從最初的震驚已到了后來的見怪不怪，可紫宸宮的人卻還沒有見過這架勢。

于是紛紛駐足凝神，特別是在看見蕭言舟還真被砸到后，眾人紛紛一凜，忙不迭低下頭去。

想貴妃娘娘也忒大膽了，這樣放肆，陛下……陛下還真會縱容不？

嗯，還真縱容了。

只見他們的冷面帝王面上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笑意，將那枕接下，還到貴妃跟前很是心地將枕塞回貴妃腰后。

如此細心妥帖，唯獨不見半點怒意。

眾人對視一眼，紛紛退下。

謝蘅蕪擰過臉去，用后腦勺對著蕭言舟。

后者將手按在肩頭，輕輕起來，一面說道“阿蘅別生氣，周啟說了，生氣也對你不好……”

謝蘅蕪執拗地不肯扭頭，哼聲“那陛下還說那種話？”

蕭言舟無辜“孤說的不也是實話嗎？”

這下謝蘅蕪扭頭了。

氣的。

蕭言

舟原是俯與說話，一回頭，幾乎與他的面龐在一起。

俊而冰冷的容近在目前，偏偏那表面的冰霜又為而化，融化的春水流淌在他眼里，盡管被漆掩蓋，卻依舊被瞧得清晰。

對上這麼養眼的臉，謝蘅蕪抿了抿，莫名消氣了。

……算了，他忽然這樣混不吝，不還是想讓開心點。

見發怔，蕭言舟微微抬眉，道“干嘛這樣看著孤？”

謝蘅蕪彎眸，莞爾笑“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陛下長得可真好看。”

這下換蕭言舟怔住了。

他當然知道后面兩句。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蕭言舟掩飾似的低咳一聲，耳尖帶了點紅，嗤道“皮囊不過外之，阿蘅如何就盯著這些？”

“陛下，食也，何況……”謝蘅蕪笑意更盛，“陛下不也……很喜歡妾的皮囊嗎？”

蕭言舟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將要把錦被拉下的手。

得逞的謝蘅蕪噗嗤笑出聲來，倚靠在他的手臂上笑得肩頭直。

蕭言舟閉了閉眼，無奈忍下。

至說的的確對。

謝蘅蕪笑夠了也不挪開，就將臉靠著他手臂，賴定了似的。

就當蕭言舟以為無話時，便聽謝蘅蕪輕聲嘟噥道

“可是妾就是很喜歡陛下……”

人若是缺乏，一種人會不斷向外求證，一種則會斂表達，不愿開口。

顯然蕭言舟是后者。

他覺自己的心口被謝蘅蕪吐出的字句撞了一下，有些無所適從地垂眼。

他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卻說不出口，只得用另一條手臂攬。

幸好謝蘅蕪并不是

一定需要他的回答。

可以從他的作里到，他想說什麼。

抬眸，安一般“妾知道，陛下也與妾一樣。”

見他面容松，謝蘅蕪接著說道

“所以陛下，妾明日可否回拾翠宮？”

蕭言舟的臉又驀地沉下。

他瞇眸，眉眼深邃又森“就這麼不愿在孤的紫宸宮待？”

“妾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現在的紫宸宮也沒有多妾的東西嗎，讓他們挪來挪去，未免也太耗費力了。”

“而且……妾好多解悶的東西都還在拾翠宮里，連梨落都不一定知道放在哪兒。”

說的聽起來頗有道理，但蕭言舟仍是不為所的模樣，幽幽道“真的就這樣？”

謝蘅蕪忙不迭點頭，蕭言舟的目卻沒有弱下一點，反而越發凌厲起來。

兩人僵持一會兒，終是謝蘅蕪敗下陣來。

“……是，是雪球啦。”支支吾吾，“陛下的紫宸宮，雪球定然來不得，可妾又有些想它……”

“而且雪球它……若是見不到妾，會吃不下飯的！”

雖然聽起來夸張，可的確如此。雪球意外地黏謝蘅蕪，有一次太累沒去看它，雪球竟真的一日不吃不喝，只等著來。

這麼一來，謝蘅蕪是萬不敢不陪它。

蕭言舟了齒尖，想果不其然。

又是這死貓。

他再一次后悔將雪球送給謝蘅蕪，但現在后悔也晚了。

“那孤讓人帶它過來，你與它隔著窗子瞧一瞧便可。”蕭言舟沉靜的聲音里帶了幾分莫名的委屈，“你已經許久沒有來過紫宸宮了。”

謝蘅蕪垂眸，覺得眼下場景詭異至極。

這算什麼，他是在與一只貓……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