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前行,因著柳氏的子,車夫行得並不算快。
碧玉看著麵前人那雙從混沌逐漸清明的眼,到飄遠的思緒,知曉柳氏大抵是想到了曾經的日子。
這些時日,時不時便會出這樣的神。
有時手中還會握著一個破舊的荷包,上頭金線鬆散,枝葉也繡得有些歪扭。
想,那約莫是時的錦茵姑娘留下的東西。
“柳夫人想好了?”
“嗯。”
柳氏輕應了一聲,再開口時,語氣緩慢,依舊溫。
“如今茵茵有了孕,大抵也有了盼頭,好不容易忘了我這個狠心的娘親,我如何能再去讓難,讓因此傷了子,何況,還能在背後見一見,於我而言,已是萬幸。”
柳氏說得坦然,幹涸的瓣一直彎著,噙著淡淡的笑。
隻是垂眸時,眸深了幾分,帶著些愁緒。
明白,如今茵茵有了孕,大抵是更逃不開那座府邸,可雖在八年前賭中了裴家世子的心思,卻也不敢想,這漫長的一世,那位都會護住的茵茵。
可如今什麽也做不了。
唯一能做的,便是讓裴晏舟徹底消氣,別再因想到曾經的往事,而後遷怒到茵茵上。
隻是柳氏如今思來想去,除了順勢死在這場毒裏,沒有任何法子,能讓那位世子放下恨意。
“柳夫人還是莫要這般想了。”
碧玉又將適才那杯還冒著熱氣的水遞了過去,想起相過些時日的宋錦茵,眉目溫和了些許。
“錦茵姑娘不會是那樣的子,即便有怨,也不會真忘了您,對您不聞不問,大抵,還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進了心裏。”
柳氏眼眶紅了一圈,眼角又在不覺中染上潤。
的茵茵時明又,像個麵團子,藏不住心事,最容易心,也不就哭,可如今,在每個人心裏都是固執倔強的子。
若不是無人相護,又怎會小小年紀便行出一副刀槍不的模樣。
柳氏隻是想想,便覺懊悔和心疼如刀劍刺心口,酸脹疼痛。
外頭輕風在不覺中吹散了些許亮。
天暗了幾分,眼見著便要落雨。
碧玉掀開車簾看了看,想起柳氏的子,猶豫了片刻。
正待讓車夫尋地方落腳,待過了今日再趕路,卻聽柳氏按住的手道:“我已經耽擱幾位不時日,這般下去,怕是十天半月都到不了地方,碧玉姑娘不必特意為我停留,隻尋個避雨的地方躲躲便是,幾位原本該怎樣趕路,如今便也怎樣趕路。”
車夫正巧掀起了簾子一角,聽聞此話,他點頭應下。
綿綿細雨不多時便隨著冷風吹來,車夫穿上蓑,一路未停。
......
宋錦茵的這一吐,像是要將之前的一並補回來,怎麽都停不下來。
連原本每日都要喝上幾口的湯和藥膳,也都喝多吐多,更別提吃進肚子裏的東西。
沈玉鶴不得已日日診脈,直到讓連吃了幾日的藥丸,宋錦茵才堪堪好一些。
隻是那臉眼瞧著瘦了不。
裴晏舟連守了三日,更是重新將書房的事搬到了宋錦茵的屋子。
直到第三日午膳,瞧見總算能安穩吃下些東西,他才鬆了口氣,沒有讓人推掉同那位東家的約。
前廳裏,來人早已在裏頭坐了許久,臉上的銀白麵極其打眼。
裴晏舟目掃過麵前的男人,從他側經過時,步子微不可察地放慢了些許。
人總有人的習。
剛麵時興許會有收斂,可習慣這東西,總會有遮不住的時候。
“周公子可隨意一些。”
“在世子麵前,在下不敢放肆。”
裴晏舟笑了笑,並未接下這話,隻是瞧著倉凜送新茶進來,說了幾句這茶的珍貴。
麵前的人端茶輕飲,手上是約的白疤痕。
不算太明顯,卻也足夠讓裴晏舟瞧出一些。
“同茵茵守歲時,還念著京都城裏的糕點和小食,沒承想周公子來這一趟,竟還特意替帶了不,隻是今日不便出來見客,隻得由我來同公子道謝。”
“世子言重了,不過就是些小東西。”
來人抬眸看了過來,原本瞧得出笑意的眼淡了些許,“隻是沒想到世子竟然沒回京都,還同錦茵姑娘在一起守歲。”
“嗯,於我而言,本就不一樣。”
麵前男子約出的眉目有些許悉,裴晏舟皺了皺眉,卻又極快地恢複神,“隻是在城的年節多有些倉促,往後我帶著茵茵回京都後,再邀公子進府一聚。”
“在下之前竟還不知,錦茵姑娘同世子關係如此親。”
麵前的人輕笑垂眸,像是閑聊般搖了搖頭,“若早知曉,我哪還敢收錦茵姑娘的帕子和繡品,隻是世子的份如此尊貴,難不錦茵姑娘也......”
“周公子不是很清楚茵茵的份?”
“原本以為清楚,可聽世子的語氣,不像是待婢的模樣,倒像是,對待正妻一般在意。”
來人對上裴晏舟的視線。
即便心裏有些慌,他麵上也未顯分毫。
若不是還想再與宋錦茵見上幾麵,再探一探裴晏舟的打算,他早就想法子去尋許宜,好讓能早做打算。
可到底還是怕麵前的人瞧出端倪,周延安在收到三皇子了心思的消息後,生生忍了幾日未有作。
“哦?婢?”
裴晏舟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輕笑聲響,而後慢條斯理地端起了旁側的茶盞。
兩人皆知對方是在試探,但誰也沒有打破這樣的試探。
裴晏舟更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也不管那話中存了幾分真假。
“茵茵怎麽會是婢,可是我的妻子,也是旁人口中的,世子妃。”
男子手中的茶盞輕,杯蓋磕到杯沿,發出清脆的聲響。
裴晏舟眉峰輕挑,不解道:“怎麽,周公子不喜歡飲這茶?”
“讓世子見笑了,世子娶妻這等大事,在下竟是從未聽聞,如今忽聽世子提起,心中詫異,這才一時失了禮數。”
“周公子將茵茵當好友記掛,我還以為,周公子早已知曉我同茵茵的關係。”
“實在是,第一次知曉。”
周延安心裏沉了沉。
他不知裴晏舟為何要誆他,但很明顯,這個男人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娶宋錦茵。
可如今即便有了太子,皇位之爭仍是未曾停歇,許宜若是真了皇子妃,那樣的子,本就護不住自己。
穩了穩心神,周延安故作不經意般又道:“不過在下倒是有些好奇,世子既已有了世子妃,那早些時候坊間傳聞的許家姑娘......”
“坊間傳聞?”
話音落下,裴晏舟微勾的角淡了幾分。
他看著眼前的男人,見他袖中的手微微蜷,指腹疊,目轉而變得深沉,“周公子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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