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墨長廊外被瑩白一片鋪得純淨無暇，子裹著茸茸的狐裘在雪地裏踢著雪粒兒，玩得興起，忽然見一大片黑影朝猛地撲了過來。

還來不及喚，奚挽君已經被對方死死抱在了懷裏，一點空隙都不留，力道大得像是要將融進骨裏。

“阿遠……”有些不知所措，“怎麽了？”

桑渡遠緩緩鬆開，臉發白，黑瞳周圍暈開了一層淡淡的紅意，整個人的神像是到了莫大的打擊，死死盯著，像是在看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

“怎麽還哭了？”奚挽君皺了下眉，手去他眼角的淚痕，“做噩夢了？”

汪媽媽從小廚房裏出來，見這場麵，半是笑話半嗔道：“定是被夫人您瞎喚嚇到的，瞧姑爺嚇得，連鞋都忘了穿。

往日沒見夫人這麽喜歡看雪，姑爺平常的公務這般繁忙，今日難得沐休，夫人您可別鬧姑爺了。”

奚挽君見他足底被凍的通紅，上也隻穿著單薄的裏，連忙解下自己的狐裘披在他肩上，“是我不好，嚇著你了吧？”

桑渡遠攥住的手，一刻都不敢鬆，也不惱，隻是嗓子幹啞地關心，“隻是因為看到雪了？”

奚挽君將他扯到廊下，邊道：“是啊，這可是今年京城裏第一場雪，方才汪媽媽說往年下雪的事，我倒是沒什麽印象了。

許是前些年都在擔心如何過冬，炭火夠不夠，如今有了閑心，倒是覺得這一片雪格外新奇好看。”

揚起，手指到半空中接下了幾片雪花，不等消融，又想起桑渡遠沒穿裳，連忙將人推進了屋子。

桑渡遠任推搡，乖乖地看將他的裳拿了過來，在炭火上輕輕烤了下，隨即套在了他上，“將裳換好，咱們得去給孫姨娘敬茶了。”

“……”

男子默不作聲穿著裳，奚挽君看了眼他，用熱水浸泡過的帕子輕輕過他的臉，聲道：“你該不會是跟我從前一樣，做了什麽不好的夢吧？”

他冷不丁抬起眼來，直直看著，“你從前還有做過什麽不好的夢，沒告訴過我嗎？”

頓了下，“先前夢到了有人利用白雪的死，汙蔑太子，上次也告訴過你，隻是當時沒告訴你死的人是白雪。”

他又垂下了眼瞼，沒再說話。

奚挽君將帕子放回了水盆，不聲掃了眼桑渡遠，【應當是我想多了吧，怎麽總覺得他好像也做了預知夢。】

【應當不會……】

預知夢……

桑渡遠在心裏默默念著這幾個字，他所做的夢實在嚇人，兩方軍馬戰，他被趙明煜一長槍刺在了馬下，本以為是死到臨頭，沒想到關鍵時候奚挽君出現，還替他擋下一槍，最後命喪在他的懷裏，流河。

不會的。

就算是天下真如夢中一般起了戰爭，他也一定會好好保護好阿奚，絕對不會讓到傷害。

“走吧，咱們該了。”

“好。”他轉頭回去，深深地看了眼子。

奚挽君讓人用紙包了兩個糕點，帶給桑渡遠路上吃，等到正堂的時候，全家人基本上都在了。

“這種時候，也能遲到。”孫氏的脾氣比起從前小了許多，隻是上還是忍不住牢，“真不知道這是你們桑家的喜事，還是我的喜事。”

“種兒是你郎婿，茶茶又與你有親戚關係，如何算不得你的喜事。”

老夫人警示地瞪了眼孫氏，“大喜日子別把我氣出病了，萬一我這次翹辮子了，來年你過年都得來給我上墳，討不得高興。”

如今事走到了這個地步，孫氏是打碎了牙都得往肚子裏咽，生生止住了話頭。

“今晨一大早落了許久的雪，你們過來也不方便，你們來見過孫小姨娘，也算是你們小兩口的孝道了。”老夫人這話明顯就是偏頗了，奈何眾人沒有一個能站出來說個不是。

孫茶茶頂了天就是個姨娘，還是二房的姨娘，與大房本就沒有幹係，桑渡遠和奚挽君能過來已經是給麵子、敬孝道了，就算是今日不過來，也沒什麽要。

“既然來了，就都坐吧。”卿扶連忙招手，讓二人坐了過去。

孫茶茶已經梳了婦人發髻，才到十五歲，為了搭配桑種的年紀換上了最深沉的暗紫裳，麵上妝容頗為，雖年紀輕輕的，這打扮卻比尋常婦人還要老氣上幾分。

“人都齊了，茶茶你先給幾位長輩敬茶吧。”老夫人擺手。

孫茶茶著茶杯，從老夫人到卿扶，又給孫氏、堇氏，還有幾房的爺們兒相繼敬茶。

桑紀並不在，瞧著這場麵，他應當也是不興趣的。

到小輩給孫茶茶敬茶，奚挽君和桑渡遠年紀都比孫茶茶要大，聲姨娘已經算是給麵子了。

桑明淵就更尷尬了，本來喊了十多年的表妹，一下了自己的小娘，自然也不會上去敬茶，最後也隻有桑喜人端著個茶杯搖搖晃晃給孫茶茶喝下才算作罷。

奚挽君和桑渡遠待上了片刻，本不打算久留，哪知道孫茶茶的父母又正好了府，他們隻好陪著幹坐了一會兒。

聊著聊著，孫父孫母就扯到了掌家之權的話題上。

“茶茶年紀小，但是如今也是二房裏頭的姨娘了，為人事不能像從前姑娘家家似的任妄為了。”孫父明麵上提點兒，暗地裏將話往別的地方引。

孫母笑了下，握住兒的手，又看向了奚挽君，“夫人，如今茶茶進了桑家門，雖然明麵上是你的長輩，但是很多事未必有你懂，

你如今掌家中大權，想來一個人也是勞，如今茶茶進門了，也可替你分憂，你們兩個年紀相仿，若有些你不願做的麻煩事，盡可扔給茶茶。

這丫頭平日裏愚笨了些，但是辦起事來還算認真，不會讓你心的。”

這話說得別有深意，孫母掃了眼自己兒，孫茶茶立即站出來，笑道：“是啊，挽君你若不嫌棄，盡可安排我來幫你。”

奚挽君對這後宅裏的彎彎繞繞本就敏，頓時就明白了這老兩口打的什麽主意。

孫茶茶這是姨娘的位置都沒坐穩，就要來奪的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