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了下，頓時停在了半空中，不敢彈。

“別走……”

奚挽君皺了下眉，翻了個正對著他，儼然就是在說夢話。

他渾僵了下，停在空中的手緩緩拳，無可奈何地看著。

“奚挽君，你究竟是什麽意思，不是說咱們沒關係了嗎？”

“為什麽打點我邊的人？”

“……”

“為什麽還要給家裏塞錢？”

“……”

“你不是已經嫁給虞扶搖了嗎？”

“……”

“你要我怎麽辦……”

“……”

“我能怎麽辦？”

……

隔日清晨，桑渡遠換好袍，從屋子裏出來，剛到飯廳就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影正背對著他，坐在飯桌前。

“起來了。”老夫人招手讓他過去，“快點，剛做好的早飯，吃了好去衙門。”

桑渡遠心底的波瀾尚未平複，奚挽君已經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很平靜，好像隻是從前二人在一起時最普通不過的一天。

但他們如今已經和離了。

也已經嫁給了別人。

“……”他皺著眉，坐在了邊，語氣聽不出喜怒：“你來這兒做什麽？”

奚挽君：“沒什麽。”

他看了眼，低下頭喝粥。

忽然聽到奚挽君不冷不淡道：“昨晚夢見你了。”

“噗——”

桑渡遠被嗆得上氣不接下氣，咳嗽道：“你、你說什麽。”

“哎呦我天。”桑護疆嫌棄得呲牙咧，“你這口粥可真沒浪費，全喂給我這件新襖子了。”

卿扶連忙喊來下人，邊將桑護疆上的襖子下來，“快拿去洗洗，別糟蹋挽君給咱們送的新裳。”

“你方才說什麽？”桑渡遠猛地起，將碗推開，皺眉道：“你瘋了不？”

一個有夫之婦，青天白日的說什麽夢見他了。

實在是不堪耳。

“我又不是單夢見你一個人。”奚挽君淡定地舀了口湯喝，一邊道：“我還夢見了祖母、父親母親，所以今日一大早就過來用早飯了。

難道思念親人，在桑大人這裏也不被允許嗎？”

他別開眼，語氣有些生：“如今咱們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你也有了自己的……

還是盡量接為好，以免落人口舌，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你也說了是對我的名聲不好，與桑大人的名聲沒關係，著急什麽。”奚挽君細嚼慢咽，毫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桑渡遠都替著急，若是外頭傳出什麽風言風語，他要如何去跟外界解釋，奚挽君如今在潭州開店，日後不得跟人接，若是落了個什麽紅杏出牆的名聲，苦的人也是。

“我不吃了，你慢慢吃吧。”他整理袍，冷著臉準備離開。

奚挽君冷不丁道：“桑大人日理萬機，要忙公務，還是多吃些為好，況且我也不是今天一日來吃早飯，方才祖母說了，之後的每一日早上，我都會來這兒用飯。”

“你瘋了？”桑渡遠瞪著，老夫人見狀將筷子扔在他頭頂，“怎麽跟挽君說話的，對了，等會兒讓挽君坐你的馬車回去，我聽說了，的店和衙門是同一個方向，剛好順路。”

桑渡遠毫不猶豫，“不行。”

都已經嫁給了虞扶搖，如何能與他共一車，傳出去，的聲名可就一片狼藉了。

“容不得你拒絕。”老夫人指使著他，“日後每一日，你都和挽君一起走，若是不聽話，我就不認你這個孫子。”

“祖母！”桑渡遠語氣又抬高了些。

奚挽君完，慢悠悠起，看向他，“走吧，我吃好了，不耽誤你去衙門。”

“他們不思考，你也沒腦子了是不是？”桑渡遠睨著，低了聲音道：“你跟我同車，外頭人看到了怎麽辦？虞扶搖看到了怎麽辦？”

奚挽君聞言，眼眸微，麵上忽然揚起了笑容，“桑大人，你跟我同車，又不是跟我同房，心虛什麽？”

“你！”桑渡遠氣得甩了下袖子，大步往宅子外走，奚挽君跟長輩們福完，也一並跟上。

剛上馬車，桑渡遠劈頭蓋臉就朝罵道：“奚挽君，你方才裏說的是什麽話？嫁給虞扶搖之後，他就是這樣照顧你的？

從前你就從不會說這種不麵的話，是不是虞扶搖胡教你說話了？”

“桑大人，你既然說我嫁給了虞扶搖，那我說什麽做什麽，自然是出嫁從夫，與你有什麽關係。”

奚挽君不冷不淡地嗤了聲：“何況不管我從前如何溫得，不也被你甩開了嗎？”

“……”

桑渡遠定定地瞧著，漆黑的瞳孔裏布滿了複雜不明的愫，片刻後才道：“奚挽君，你現在說這個話，是想讓我傷心嗎？”

“傷心？”

奚挽君笑了，隻是笑容裏沒什麽溫度，“桑大人會傷心嗎？不對，桑大人有心嗎？

我還以為隻有我一個人有心，會傷心呢。”

桑渡遠深吸了一口氣，別開眼，還是瞥見了他眼尾淡淡的一層紅意。

“桑渡遠，在遇見你之前，我從來不覺得自己那麽幸福過。”

垂下眼瞼，似乎是在回憶二人從前的點點滴滴，“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完整的，就算曾經那麽不被重視、那麽不被，我也是有資格為這世上幸福的人其中一員的。

但是你又親手把我的幸福打碎了。”

瞧著他摳了袍，指甲的隙一點點泛白，沒有毫。

“你以為，自己裝模做樣，故意說出那些話來傷我的心，再將我一個人拋下，就算是對我好了嗎？”

他猛地轉過臉，震驚地看著。

直視著他，嗓音裏帶著質問和不易察覺的哽咽：“我知道你怕我吃苦，但是你怎麽連問都不願意問我一聲——”

“我想不想跟著你吃苦呢？”

“你憑什麽問都不問一聲我的意願，就替我做出決定？”

他瞳子了下，張了幾張，子麵上近乎是嘲諷，似笑非笑，“你故作，拿你自己的認定的想法來推翻我的真心。

你自以為我留在京城就是好的，但凡你試想過我一個人被拋下的，應當都不會如此痛快地做出決定吧。

桑渡遠，你太稚了，也是，你從小就向往著江湖上的快意恩仇，滿腦子的英雄主義。

你本不知道我這三個月是怎麽熬過來的。”

桑渡遠眼底泛紅，一不盯著，腔間的振幅越來越大，折磨得他幾近瘋魔。

“你永遠都猜不到，我每日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看著床邊空的位置，每夜歸家空的屋子，每次走過絕英閣的石橋，我都恨不得跳下去，一死了之。”

奚挽君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笑著的，桑渡遠卻繃，呼吸急促起來，扯住的手想將人抱在懷裏。

對方卻直接推開了他，帶著一種冷漠的神，直勾勾瞧著他，依舊是嘲笑：“桑大人，你方才也說了，我如今是別人的夫人，你好還是保持點分寸，

我方才那番話，並非是想要讓你追悔莫及，然後再向我求和。”

桑渡遠抬手捂住眼睛用力了，腔幾起幾伏，勉強製住不穩定的緒，懊悔自己被奚挽君三言兩語就撥的心意，險些又將拉深淵。

“虞夫人，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此話一出，整個車廂都陷了極致的寂靜，空氣中沾染了不明覺厲的冷然，讓兩顆炙熱沸騰的心髒一瞬間澆了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