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寂靜無聲。
剛剛還痛哭流涕的陳父此時也心如死灰,原本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便是用他和一雙兒的命,換全家流放。
這樣好歹還算保住了脈,可依著太子的想法,這是要趕盡殺絕!
上座的皇帝沒有說話,可心卻沉了下去,反倒是齊王見太子此番模樣,微微出了神。
良久,齊王問太子。
“陳家世代為,僅僅隻是幾個人為虎作倀,便要趕盡殺絕,株連九族?”
聖上沒有對齊王逾矩的行為沒有阻攔。
太子雖是跪著,可卻迎麵直視齊王。
“禍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恩不及家人,陳家此番雖未釀大錯,可卻直接造了江嫣之死。”
齊王繼續問。
“一個子罷了,需要用陳家數百口人的命來償還嗎?”
太子沒再看齊王,而是對上聖上。
“孤曾讀過一個案子,有罪臣想要謀逆,對先朝太子的獨子下手,太子知道後,卻反客為主以自己獨子為餌,其上當,留下證據。”
“果不其然,罪臣被當場逮捕,太子株連其九族,浮千裏,而其獨子也夭折在這場事故之中。”
“可事實確是,謀逆的隻有為首的那幾個人,累的卻有千百人,孤認為這不合理。”
“所以孤認為,對陳家應該據關係的遠近逐降罪,可此事為首的三人,死不足惜。”
太子這番話,徹底讓陳父放下心來,他與一雙兒是推江嫣之死的主因,而其他人並不知,可他們畢竟是陳家人。
與他關係親近些的怕是隻能流放苦寒之地,永世不能為。
陳家,覆滅。
齊王在聽見太子那番話後久久回不過神來,的確,那人是他。
他知有人謀逆,卻故意用子作餌,隻為讓那人出馬腳,果不其然,他有了絕對的證據,可孩子死了,他的太子妃瘋了。
可是他不傷心,他為太子,本就該一心一意為國而活,不該拘泥於私。
那人有損傷國之利益的嫌疑,他就該提前阻止。
他以確鑿的證據,將一個世家大族連拔起,城外的流了三天都沒流盡。
有人質疑他如此殘暴,有違君主之風範,可他並未在意。
從出生起他便是太子,一言一行皆是按聖上的標準行事,他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罷了。
他不需要朋友,更不需要。
可是蒼老的齊王卻看著堂下跪的直的裴朝言出了神。
太子這個位置,或許本就屬於這種人。
聖上將裴朝言的話聽得很清楚,剛剛沉下去的心終於是安定下來,良久才開口。
“那就按太子說得理,陳家主謀三人死,其餘親眷該發買的發買,該流放的流放,依照關係遠近分級理。”
“江嫣,追封榮安公主,以皇室最高禮節下葬,賞將軍府,黃金萬兩良田千畝。”
可江嫣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命,聖上此時竟不敢低頭去看江止的反應。
更不知道若此事傳到西北,江暮會如何做想,他不願想,也不敢想。
“散了吧。”
聖上甩手而去,一場鬧劇就此結束。
可齊王卻枯站在那裏看著太子,看了許久。
本就是六旬老人,在西北那般苦寒之地,日日沉浸在仇恨之中。
滿頭的白發更顯得他滄桑年邁,許久,才轉跟上聖上的步伐。
“這個孩子你養的很好。”
齊王說。
可聖上卻答非所問。
“他是你的孩子。”
“當年你用他當做餌,失蹤後未尋到他的蹤跡,便放棄了,可朝言他福大命大被人救下養大,等我登基後,依舊派人去尋,尋到之時他才三歲,後來我把他抱給皇後,封為太子。”
“皇兄,當年你真的做錯了,為君之道,你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仁。
話很輕,可在齊王心裏卻震耳聾。
……
江止從大理寺出來,從頭到尾都未曾說一句話。
沉默的向將軍府走去。
一個真正隻剩下他的將軍府。
太子想和沈淮之去安安他,可一轉,沈淮之依舊走遠。
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沈淮之冰冷的目,讓人不寒而栗,天已晚,行人寥寥無幾,更顯的他孤寂。
江嫣沒有死。
沈淮之確信。
江嫣重生了,可卻不隻是重生,會設計出讓京城貴趨之若鶩的首飾,能憑一己之力救活本就快沒落的玲瓏閣。
甚至,還會醫,且學得很好,就連太醫都稱讚不已。
還有那出神化的棋藝,千年殘局,被輕鬆解了。
還有狩獵場上讓他昏迷的藥,他看得清楚,是江嫣的手腳。
江嫣沒死。
不是江嫣,可又是江嫣。
這一切都疑點重重,也許隻有找到本人問清楚才能知道。
走在無人的街道上,沈淮之眼眸猶如深不見底的潭水,臉上沒有毫喜怒哀樂,讓人讀不懂他的心思。
或許這件事,可以問一問他那也重生了的母親。
江嫣,他一定會找到。
……
將軍府。
江止麵無表的回到將軍府,靈堂已經重新布置好了。
他仿佛隻是一冰冷的軀殼,還沒死而已。
走上前,對著江嫣的牌位,直直跪下。
燭火搖曳,屋靜悄悄的,隻有白綾跟隨風搖擺不定。
下人們都有些害怕的回房了,不敢出來。
可江止不怕,若是可以,江嫣化作回魂來見一見他也是好的。
上輩子不止一次想過,他若是能回到過去該多好。
回到江嫣還沒死的時候。
回到江嫣還會他哥哥的時候。
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