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阮嬤嬤。
三年未見,嬤嬤發髻早已斑白,臉上皺紋深刻,可還是江嫣記憶中慈祥可親的模樣。
思念如水般襲來,酸湧上心頭,江嫣的抿著,強迫自己將目移到一邊,怕發出哽咽的聲音。
這一路見到了許多人,可在心中最多也隻是恍惚一下,不會激起任何緒。
唯獨阮嬤嬤,三年了,與嬤嬤未曾有過任何聯係。
嬤嬤在離行的前一晚和說。
“嫣嫣,日後就忘了嬤嬤,忘了這裏,別再被過去阻攔了嫣嫣過好日子,隻要嫣嫣過的好,嬤嬤就好。”
可沒有做到,看著嬤嬤慈祥的臉,想,嬤嬤,嫣嫣回來了。
阮嬤嬤原本隻是聽說將軍暈倒了,便著急過來問。
這個家已經七零八落了,若是將軍不在了,爺就隻剩一個人了…
管家見阮嬤嬤著急,便和解釋著。
“將軍的病已無大礙,多虧了這兩位神醫穀的大夫相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聞言,阮嬤嬤才放下心去,朝江嫣看去,目對上江嫣偏向一側的眼眸時,目一頓,立即低下了頭。
好在周圍沒有其他的下人,江嫣和管家之間隔了一個白欽瀾,量極高,完全擋住了管家的視野。
沒人發現江嫣的異常。
阮嬤嬤也沒再說些其他的話,表現並無異樣就如同僅僅隻是關心將軍病一般。
“既然如此,就有勞兩位大夫費心了,奴婢就不打擾兩位公子休息了。”
說著便退下了,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過頭再見他們一眼,江嫣也不知道嬤嬤是否認出了自己。
管家見他們看著阮嬤嬤出神,就笑著和他們解釋。
“阮嬤嬤是府裏的老人了,年輕時是夫人的丫鬟,後來又照顧著小姐長大,如今年紀大了,也算是府裏的半個主子,此番見將軍病了也是著急。”
白欽瀾知道嫣嫣有一個對很好的嬤嬤,如今看來便是這位了。
嫣嫣沒回話,白欽瀾便朝管家點了下頭。
“看得出來,這位嬤嬤很是心善。”
管家將他們帶到客房,臨行前還想兩個下人來伺候著,可惜被白欽瀾拒絕了。
管家也沒勉強,隻是說讓他們有任何事都能找他,之後便退下了。
白欽瀾關上屋子的門,回頭見嫣嫣站在窗前眺著,出了神。
他走到麵前,接過手裏的藥箱,放在一旁,然後拉起嫣嫣的手坐下。
“剛剛那位是嫣嫣的嬤嬤嗎?”
屋裏沒有了人,江嫣也能將頭靠在師兄肩膀。
“對,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嬤嬤。”
“那嫣嫣想與嬤嬤相認嗎?”
白欽瀾側過頭想去看,隻可惜嫣嫣隻是無奈的笑著。
“想,但又不想,風險太大了,而且嬤嬤也說了,要嫣嫣過好自己的日子,忘了。”
嬤嬤不想連累嫣嫣。
說完,又跟想起什麽似的,江嫣抬起頭去看師兄,剛好與他對視。
“師兄你知道嗎,嫣嫣覺得剛剛嬤嬤認出了我。”
“看得出來,嬤嬤過得很好,嫣嫣也過得很好,那就夠了。”
……
太子和江止商量完正事後,便坐下又想去拿奏折。
臨行前,太子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忍無可忍,上前把他手裏的奏折一把丟開。
三年了,除了政事就是政事,仿佛沒有其他東西能讓他有任何緒波。
“不是,你們這些年到底是怎麽了?不就是個江嫣嗎?從前也沒見你們這麽在乎過,現在人死了怎麽還跟天塌下來一樣呢?”
“人還在時十幾年沒見你們在乎過,你們就是去江嫣墳前哭喪,人家還嫌你們晦氣呢。”
“永遠都放不下過去,隻會讓你損失更多,人總是要朝前看的,過去就算是再後悔,你也沒辦法去彌補一個死人吧?”
這種話這麽多年裴朝言不知道說過多次,可即使知道沒用,他也忍不住要說。
一起長大的兄弟,即使知道是他錯了,也忍不住想讓他走出困境。
對於江嫣,他隻能歎息,隻希,下輩子別在上這麽不靠譜的家人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即使心裏有怨…也不能假裝不在意。”
裴朝言沒再去看江止,轉離開了。
對於別人的家事,他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隻是今日恰巧到這番事,他才想開口罷了。
江家走到如今,隻留下兩個罪魁禍首兩兩相,既原諒不了對方,也原諒不了自己。
可更讓太子想不通的是沈淮之。
即使說江嫣是為了救他才孤引開狼群,讓他從此深種,也不該呀。
一個人的子怎麽能一夜之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對江止說的話從來就不敢對沈淮之說,隻要他抬眸看他一眼,太子都覺得遍生寒。
眼裏太空了,空的放不下任何事。
……
太子走後,江止又想拿起剛剛被丟開的奏折,可看了許久。
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最後又提起筆,開始寫信,直到桌上下人端上來的熱茶逐漸冷去,他才停筆。
和以往一樣,將信件塑封好,上麵寫了四個字——江嫣親啟。
木盒已經放不下了任何信件了,他拿起來往下了,還是沒用。
隻能把信在木盒下。
這些年無數次想把信給燒了,可又怕髒了地底下江嫣的眼。
他知道,除了他,再也沒人會打開這些信了。
江止坐在書房沉思許久,的確,他不能假裝不在意,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良久他才起走出書房,下人迎了上去,他目不斜視。
“去看看將軍。”
小廝恭敬的跟在他後回道。
“是。”
江嫣和白欽瀾在客房整頓好,便有下人來通報說將軍喝了藥,醒了。
他們也打算去看看,畢竟隻有江暮早些好,他們才能盡快離開將軍府。
兩人拿著藥箱談論著江暮的病。
說到底還是西北條件惡劣,年輕時留下的舊傷過多,再加上這幾日心神恍惚,便一病不起。
對於江暮,江嫣現在也隻不過是當做一個普通的病人罷了。
該有的關係,三年前就已經斷的幹幹淨淨了。
兩人走進江暮的房中,和江止打了個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