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一世的經驗，沈淮之理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條條旨令傳下去，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而最主要的，便是下令將薑晏一行人留下來。

沈淮之靜坐在書房，右手執筆，指節分明，在下麵各級員上傳的奏折上批寫。

上一世的疫病至始至終都未曾找到法子，就連後來神醫穀的齊禹來了，也不曾能解。

這一世他隻需將北方災的嚴重擴散到江南，若是江嫣並不將災民放在眼裏。

那若是將軍府那個阮嬤嬤或者他母親染了疫病呢？

他不信江嫣不會出現。

起筆蘸墨，筆下起勢淩厲潦草，一反當年端正的筆鋒。

他甚至勾起了角，看起來心竟是不錯。

雖然江嫣的行為舉止過於反常，與前世大相徑庭。

但他不急，就讓江嫣到他麵前慢慢解釋便可。

反正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捋清楚這一切。

……

太醫院接到旨令，要求所有人到城外搭建的災民住所，為接下來的診治做準備。

果不其然，江嫣四人也被要求留下了。

太子殿下賞賜了很多金銀珠寶，齊麟看都沒看，不由的撇撇。

“就這些東西，神醫穀都堆山了，還不如給小爺我封個當當。”

這話是當著領旨太監的麵說的。

太監是沒能有什麽不滿，隻能賠笑，畢竟現在這家命都在別人手上呢。

誰都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染病，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大夫呀。

倒是一旁的李太醫眼皮子跳了跳，齊禹這徒弟當真和他一個子，說好聽了不畏強權，說不好聽了就是看不清局勢。

他這大徒弟要是賤被砍了，那也是他自找的，讓齊禹躲角落裏哭去吧。

蘇木不屑的看了齊麟一眼。

“別人求的事都還沒開始辦呢，就開始嫌人家給的好吃不夠多了，要封也是給小師弟封呀，哪得到你。”

齊麟想要爭辯，可仔細想想自己還真說不了什麽，畢竟實力擺在那裏。

“那就給師弟封個侯爺當當，以後小爺我就是侯爺的師兄了，說出去誰能不給我麵子。”

眾人失笑，也來不及去計較他的話有多失禮，便回去整頓東西了。

怕是疫病不結束，他們是回不了宮了。

江嫣和白欽瀾一同回屋，一路上有些沉默。

白欽瀾側頭看著嫣嫣，微微啟。

“嫣嫣這是在擔心疫病？聽李太醫講述，疫病雖來勢洶洶，但京城也做好了準備，北方人不多，疫病擴散的不大，不會有大問題的。”

聞言，江嫣隻是搖搖頭。

“師兄，疫病雖是被控製住了，可還是有很多百姓染了病，可我們對疫病一點都不了解，連診治的方法都不清楚。”

白欽瀾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的確，就如同他時江南的那場疫病。

若不是師父誤打誤撞製了解藥，怕是要死傷更多。

可解藥，並不是那麽好製的。

白欽瀾像是想起什麽不好的事一般，一向溫潤的臉上也抿著。

可擔心著疫病的江嫣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很快，他們就整頓好了，在侍衛的護送下出了城。

坐在馬車裏，江嫣不掀起帷幕向外看去。

向來熱鬧的京城街道上如今空無一人，所有的門店的閉門謝客。

看來疫病一事已經傳遍了京城。

一時間人人自危。

眼見著就快到了城門口了，江嫣看向城牆上最高點的那個影。

一襲玄黑甲胄，一手執刀的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城外整齊有序的守衛軍。

即使看不清江止臉上的神，江嫣也能想象出他此時神的冷。

放下帷幕，江嫣垂下眼眸。

前兩天在將軍府未曾見過江止幾麵，就算是見了麵也隻是匆匆代了病便離開了。

記憶裏上一次對他的印象，還是三年前他出發去江南的時候。

知道他有很多話要講，可不想聽。

在城門口的侍衛檢查過後，他們的馬車才被允許通行。

出了城門，和師兄下了馬車，江嫣才看清城外的場景。

臨時的草棚子搭在離城門十裏遠的地方，周圍戒備森嚴。

所有的大夫有統一的住所，卻和災民區離得極近，他們是離危險最近的一批人。

已經有三三兩兩的災民來到了城門口。

這些災民有染病的，也有未染病的。

都是在北方活不下去了，才結伴攙扶著想來京城救助。

剛到城門口，就被侍衛帶到災民區，一切用都已準備就緒，至災民不會在這個深秋初冬的季節了挨凍。

可最讓江嫣驚訝的是宋從簡。

他也在，甚至是一襲樸素的布指揮著侍衛搬來賑災的吃食。

給前來的災民親自施粥。

見到江嫣一行人，才將粥勺遞給一旁的侍衛，然後角噙了若有若無的笑意朝他們走來。

他眼裏從頭到尾就隻有江嫣一人。

“薑大夫好久不見。”

見他上前，江嫣微微皺起眉頭，反倒是白欽瀾上前將江嫣護在後，完全阻擋了他的視線。

“葉家主，好久不見，此地現在為疫區，閑雜人等不得，葉家主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白欽瀾很講話如此不留麵，即使現在角依舊輕輕上揚，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隻是最基本的禮節罷了。

就看對麵那人夠不夠識趣。

很顯然，宋從簡並不識趣，直接向旁邊走去，直到能看見江嫣。

“此次疫病十分棘手，我葉家雖世代從商，可位卑未敢忘憂國，我已向聖上表明決心，為災民捐贈萬兩黃金，且每日親自為災民施粥。”

明明是在回應白欽瀾的話，可宋從簡看向的卻是江嫣。

江嫣心中不喜，怎麽一個個的這麽難纏，前的師兄一言不發，江嫣手晃了晃他的袖，很快又鬆了手。

“師兄，我們走吧，師姐他們等急了。”

的確，蘇木和齊麟早就隨著太醫們去了帳篷，站的老遠和他們招手。

原本白欽瀾的神徹底冷了下來，聽見後人的喚，便又變以往的模樣。

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如何。

“嫣嫣，走吧。”

聲音很輕，輕到隻有他們三人能夠聽見。

徒留下宋從簡一人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如此般配，又如此的刺眼。

末了，又恢複往日的神，葉家的下人看出了他的不喜，小心翼翼的將粥勺遞給他。

等災民過來，他很快又換了一副麵孔，一臉溫和的向災民問好。

虛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