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的目就像是看了一切。

未散盡的星河之中，他的眼神，讓人不明覺厲。

嚨口噎了噎，顧京律眉眼冷峭側臉線條雖被黑夜浸染了三分之二，但仍然淩厲深邃。

他否認地很堅決：“沒有。”

然而老爺子隻是笑了兩聲，仰起頭悠悠說道：“那丫頭什麽都有，的人生也都什麽不缺，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能帶給什麽？”

財富？地位份？亦或是最廉價的開心？

可事實擺的很明顯，在他這個老頭子眼裏，都沒發現祝願和顧京律待在一起的時候，臉上有什麽燦爛笑容。

顧京律垂下了頭，臉有幾分偏於病態的蒼白。

“我自小就教育你，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老爺子再次開口說道，興許也是累了，揮了揮手，“真想你的人生變好，那就好好想想我說的那些話吧。”

他坐到了石凳上，同係的大理石桌麵上還有幾朵紅臘梅。

異常紮眼。

顧京律攥的拳頭又鬆開，淡淡應了一聲：“我知道。”

知道他拙劣的出在這個家族、在整個上流圈子裏都是樁笑話。

經年累月，無論再如何努力，都無法越從一開始就被敲定死的階層固化。

很多事確實是都是天注定。

即使祝願是他的骨之釘，那這顆釘子也必須要鮮淋漓地連拔起。

他卑劣的，除了一次又一次讓那個小姑娘掉眼淚以外，什麽也無法再為帶去。

從頭至尾該死的也都是他。

更何況，早在自己母親上，他就應該已經有跡可循，明白清楚是件虛無縹緲的事。

是人類自世紀誕生以來，最可笑的謊言。

“知道就好。”顧老爺子的嗓音裏不夾雜任何溫度，“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院子裏待一會兒。”

顧京律點了點頭，轉朝著那扇大門走去。

隔了一會兒，屋的管家捧著一件厚外套走了出來，輕輕披在顧老爺子的上，小聲說道：“老爺，你怎麽……”

話隻講到一半，興許是意識到自己這份不符合，便頓住了。

不料顧老爺子很不滿，微微蹙了蹙眉，說道：“我怎麽了？你在這個家都多年了，早已也是顧家的一份子，想說什麽直說便是了。”

這話給老管家的心中帶去的寬與可不止一點兒半點。

他是十幾歲開始就在顧家工作的。

如今年歲之大，能得到主人家這種認可，真的可以說是一輩子都值了。

但同樣也讓他變得更加匪夷所思。

對待他這麽一個下等的傭人，顧老爺子都可以用得上“家人”這種詞語，可為什麽對待有著自己四分之一緣的親孫子，卻如此殘酷。

邊想，管家邊問出了心中所：“您自以前開始，教育其他爺小姐都是誠信、勤快、笨鳥先飛等等……可為什麽唯獨到了三爺上，就是人貴有自知之明了？”

在他一個外姓人眼中，不吹不誇，要屬最優秀的還真的是顧京律。

自小開始便什麽都是一個人。

假期裏，其他孩子都在吃喝玩樂休息的時候，隻有他上外地打工掙錢。

如今到了家立業之時，做出的事業績，也是整個圈子裏數一數二的厲害。

顧老爺子哼笑了一聲，知道旁人的意思。

他雙岔開，兩隻手疊搭在拐杖的龍頭上，慢慢說道：“若我說的那份自知之明裏，也包含著他自己的心意呢？”

人要向前走，走得快樂，前提至也是得先認清楚自己的心才對。

畢竟騙過誰，也最難騙過的是自己。

管家恍然大悟。

確實，這些個孩子裏，也就屬三爺最固執偏激了。

他太敏，敏到連自己的心都被白霧遮起，看不見了。

……

顧京律回到自己的車上，那輛他常開的白邁赫。

手機被落在了中央扶手箱上，滯留未讀的消息有重新提示的功能，他坐到主駕駛位置上時，正好新消息彈了出來。

打開一看，是沈達概發過來的一條鏈接。

寫著跟祝願有關係，已經撤掉了，但原容被保存還轉發到了他的手機上。

最後一句話，是公司技部據網絡IP地址查到的信息，匿名發送者是還在實習期當中的夏霏霏。

煩躁地了眉心，顧京律將視頻點了開來。

背景為昏暗迷離的酒吧，小姑娘角上挑著譏諷的笑容，正在一下接著一下，毫無畏懼地扇著一個陌生男人掌。

那眼神，他在很久之前，也見過。

視頻都還沒有全部播放完，顧京律就直接摁了鎖屏鍵，然後隨意地丟到了旁邊的副駕駛上。

兩隻手直搭在方向盤上，隻停頓了一秒鍾，驀地狠狠踩下油門。

發機的轟鳴聲在寂靜的黑夜裏，如嘶吼的野一般，此起彼伏。

一地尾氣消逝於空氣中。

倒是真的膽子大，隨隨便便欺負人，也不怕回家路上被人報複了，那三腳貓的功夫能對抗的了誰？

真遇上不要命的亡命之徒，誰管是什麽大小姐還是隻會花拳繡的小傻妞的。

車子中間原本應該放杯子的凹槽裏，此刻正安靜得躺著一瓶白花油，瓶子很小很致。

是了之後，可以治療跌打損傷的藥。

顧京律瞥了一眼。

三秒之後，車子還是調轉了方向，沒有直接回家。

——祝願是真的短暫的酒上癮了。

簡姿儀去完廁所後，被人拉著去舞池裏蹦躂了圈，重新返回二樓的卡座時，那桌上都空了好幾瓶酒了。

這麽一會兒，還真的是把酒當水喝了。

“我送你回去吧。”簡姿儀拉起沙發上麵頰緋紅的祝願，還走了手裏藏起來的一個小酒杯，“還說你不是失呢，失的人都這麽說，然後都這麽喝酒。”

雖然意識有些暈暈的，但是該聽到的話祝願還是能聽到，皺著眉頭回答道：“我沒有失，你瞎說！”

明明就沒上好嗎。

“好好好，你沒失。”簡姿儀將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帶著往酒吧外麵走去。

期間還不忘吐槽了一句：“失了卻說自己沒失的人的朋友一般也都是這麽安的……誒誒！你別嘔我包上啊，這個可是全球限量版！”

祝願彎下腰，吐了好一會兒。

發誓，本來是真的喝了酒之後沒要要吐的覺的。

但是剛才好姐妹一句勝似繞口令的話，讓的胃一下子就翻江倒海了起來。

簡姿儀生無可，扶著走到了自己車前。

沒喝酒，是能開車的，但也沒有急著上車，認認真真看著祝願說道：“你先吐，吐完了我再送你回家，不然你要是敢吐我車上，我就立刻馬上給顧京律打電話！”

“……”

不遠的路燈下，正有一輛開著車門的白邁赫。

還有一個男人站在車子外麵，視線越過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