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手機里存的有我們結婚證的照片,爺爺你們要看嗎?”
果然,飯吃的差不多的爺爺全部圍了上去,要看結婚證照片。
尹洧有些想不通,一張照片是怎麼看的那麼久的,而且怎麼有那麼多夸獎的詞匯。
例如:“郎才貌”“窈窕淑”“天作之合”……還有長句,例如:“你們長的怎麼跟電影明星似的”“電影明星也沒小也和丫頭好看”“這是真好看,比我年輕的時候都好看”“而且一看就知道,兩個人都是知識分子……”
唯一沒湊到跟前的只有林叔,林叔坐在尹洧左邊,看無奈的笑,也跟著笑了笑,“丫頭。”
“嗯?”尹洧收回放在不遠的目,沖林叔彎了彎眼睛。
“謝謝。”林叔忽然說了這兩個字,之后又很自然的轉了話題,仿佛只是微醺后的慨,不用深究,做不得數。
“給你和小也留了不櫻桃酒,你們一會兒帶回去,等明年新酒出來了,我多給你藏幾種口味,你都不知道,不是我自夸啊,每年我的酒都供不應求,一般人我都不給他喝……”
【‘明年’,和‘明天’一樣是很好的詞匯,它給人期待,盡管有時候,也帶一些悲傷的意味。】
【聞也還在陪爺爺聊天,我躲在洗手間寫日記,或許以后不能日記了,因為有的事我擱很短的時間就會忘,或許它應該時記或者分記。如果是秒記,我記不過來的。】
【為了不出破綻,我翻了翻前面的記錄,才知道,我前幾天騙聞也出差是因為我不敢再和他待在一起,其實我能理解‘不敢’這兩個字,他那樣的人,誰遇上,都會被吸引吧,而時間越久,就越吸引。】
【聞也——一個會和機人道歉的可人類。】尹洧翻到幾天前寫的這句話,笑了笑,然后在旁邊畫了個很小的人像畫,覺得還不夠,把昨天打印出來的RICE的照片附在上面。
【一會兒就要去醫院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好準備,但我知道比生病更難熬的,是等待生病。】
【今今,今天也要加油呀。】
*
下午兩點,門診醫生上班,醫院廣播開始號,尹洧們來的晚,取的號是13,排在一個小時后。
等待的這一個小時,就和聞也坐在候診椅上看風景。
誰都沒說話,也不需要說話,不說話就很好。
只除了,打量們的人還是有些多的。
旁邊坐著個惹人注目的男人,尹洧嘗試讓自己習慣這種目,手指沒地放,生理反應般挲自己的婚戒,忽然想起什麼,悄悄偏頭看聞也的手。
也戴著婚戒,而且似乎,每次見他,他都是戴著的。
注意到打量的目,聞也問:“怎麼了?”
尹洧這才發現他嗓音又沉又啞的,像剛過煙,也像好久沒說過話所以不太會用嗓子的人。
“沒事兒。”尹洧沖他笑笑,講話帶兒化音,這幾年在國外,尹洧說英語的時候多,偶爾說中文也不會有延陵口音。最近回國沒幾天,的口音就開始本土化了,比如很輕而易舉的就把‘兒’說了出來。
聞也:“嗯。”兩秒后,又補了個‘好’,似乎是怕覺得只單一個嗯字冷漠。
尹洧收回目,沒再看他,開始看大屏幕,在心里期盼晚一些的號。
三點十分,廣播里平靜的男音喊了尹洧的名字。
六號診室,前面只剩一人,尹洧和聞也等在門口,看到前面那個中年阿姨在家人的攙扶下走出來,在抹眼淚。
尹洧努力不被這種緒染,醫院里的緒都是類似的,不能因為類似就被同化和脆弱。
但緒還是有點不好調整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我管控能力較差。
正做著心理建設,尹洧到手上傳來一力量。
無法描述這力量,于是偏頭看,看見聞也牽了的手。
這次不是為了給暖,中間也沒有任何的遮擋,就單純的牽著。
他手掌寬大,骨節分明,指腹有薄繭,而的手比他小了很多。
兩只冰冷的手在一起。
原來,聞醫生也是寒的人,這都四月了,他竟然也是沒有溫度的。如果是這樣,尹洧想:我可以送他一個電熱毯,春天室暖氣停了,有電熱毯會好很多。
“下一位。”
診室的醫生看過來,兩人進了屋。
尹洧看主治醫師的牌,確認是上次給自己診療的醫生,姓晉。晉醫生對面仍然是時祺,尹洧對還有印象。
尹洧在凳子上坐下來,聞也站在后,他的手虛搭在肩膀。
“機已經還回去了?”晉醫生笑著問聞也。
聞也:“嗯。”
一個小時前在一樓還了機,數據同步上傳。
“行。”晉醫生把尹洧的份證在應上,調取資料。很快,一張平面圖顯示到電腦,彎折的曲線尹洧看不懂,不自覺向聞也求助,聞也沒接到的眼神,但本來虛搭在肩膀上的手落了下來。
有一剎那,尹洧確實有一些不再埋怨譚寧。
譚寧想讓結婚,也因此結了婚。而結了婚,好像,變得真的不再是一個人。這幾年,每次跑醫院,都是自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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